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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如露出慈爱的笑,不再问了,他擦干净无框眼镜的镜片,提上要送去医院的饭盒,走到玄关处换冬靴,戴格纹围巾时,他瞄到放在架子上的台历,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距离除夕夜很近了,想到岳母肯定不能在年前出院,这个年恐怕是要在医院里过,夏清如不由自主地来了个深呼吸,新鲜空气深深进入肺里,再裹上郁结重重吐出去。
临出门时,夏清如习惯性地看了看表,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三分,关于他平稳幸福的生活将在十个小时之后崩裂瓦解这件事,他还全无察觉,也无法预知,他轻轻带上门,像往常一样离家,内心深处在祈祷,一切顺利吧,有困难渡过去就好,来年又是新的一年。
大巴车在摇晃。
省道S24过孙家拐路段,夜里常有超载的三拖三大货车偷着过,长达三公里的路面几乎被碾碎,白天客运大巴路过此地,司机和乘客都能找到旱地开船的感觉,车辆摇起来,有人惊呼,有人憨笑,也有人闭目假寐,不言不语。
汪荻坐在车辆后部,接近后车轮的位置,每一次颠簸,她都好像要从座位上飞出去,头顶忽高忽低的,她的掌心攥着胳膊肘,坐得拘谨而用力,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很不放松。走过最颠簸的一段路,车子稳下来,汪荻缓缓睁开眼睛,露出眼白微黄的眼眸,她向前挪动了两下,坐久了,只觉得大腿根里全是湿气。
车窗外,是望不到头的塑料大棚,白皑皑地连成一片,汪荻觉得很热,鼻息喷火,她皱了皱眉头,抬高手臂,把一直对着她吹的暖风口关上了。
汪荻是江城人,从江城到南都不过百余公里,走高速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省际之间的穿梭,可是客运的大巴不走高速,为了上下更多的旅客,赚得更多的车票钱,车子会从马市、当县穿过,沿途经过的村落很多,大巴车随叫随停,对那些提着篮子赶集或者拎着礼盒走亲访友的村民们来说,大巴车简直比公交车还要便利,虽说上去一趟至少五块钱,但都2012年了,华东一代的村民也早都富起来,愿意让腿脚享五块钱福气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大巴车这样走,从客运站正经买全价票出发的乘客总是要窝火气的,起初,开口表达不满的人很客气,白领模样的人说下一趟车要误点了央求快点开,后来,就有满口打哈哈的社会人打趣司机师傅这趟赚得不少,再后来,就有人直接喊不好这样停的吧?这算是违规吧?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不带这样欺负老实人的。
车头驾驶位上扶着方向盘的是个半百的老头,很沉得住气,不论听到什么都是笑而不语,车头车门处坐着的跟车的妇女则抓起遥控器,选了个2004年的贺岁片《天下无贼》播放给乘客看,安抚他们逐渐躁动的心。
汪荻是不会抱怨的,她不仅不抱怨,还会帮着司机说话,如果,她的心上有喇叭,那时播放着的是这句话,“有什么可吵的……真舍得就去坐四个座的小轿车,红旗轿车跑高速,又快又舒服,否则的话,吵了也是丢脸,要被人看不起的……”,幸好,这些话只是腹语,一旦说出口,车上被围攻的对象就得换成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