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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恩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虽是正三品大员,但长沙城里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官员,住房很是紧张,他这样的文官又争不过那些军头,所以他没有单独的府邸,一家老小只能和其他一些官员家庭一起,暂时安顿在长沙府学里。
按理说,这应该足够令人沮丧了,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却很好。
他回想着刚才的留对,像这种决定朝廷政策和一部堂官任免的奏对,难道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谈的吗?就算没有丞相,那也不能只找他吏部侍郎一个人谈吧?而且皇帝当着他的面又任命了一个吏部侍郎,却既没任命吏部尚书,又没分别左右侍郎,岂不是表明他要被换个更重要的位置了?
这简直是一定的!
“怀德!怀德!”
顾君恩正在偷偷高兴,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叫他,觉得被打扰了兴致,心中不喜,恹恹地开门看时,却见是礼部侍郎姜学易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外。
见到顾君恩面色不豫,姜学易愣了一下,问道:“怀德,逢此喜事,怎么不喜反忧?”
“喜从何来?”顾君恩皱了皱眉头。
“李化鳞的住处被刘汉带着御前侍卫封锁了,你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宣麻拜相了呀!怀德你刚刚留对,你说这个新的天佑殿大学士、平章军国事会落到谁的头上?”
李化鳞是掌弘文馆大学士兼知制诰,永昌元年(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1644)二月间,皇帝由太原北上,在进军北京的途中发布了“永昌元年诏书”,历数明朝黑暗,敦促崇祯投降,笔力雄健,文采斐然,便是出自李化鳞的手笔,由他起草拜相制书[注1]正是合适人选。
而且按照大顺朝的典制,每当朝廷有大除拜[注2],比如册立太子或者宣麻拜相的时候,负责起草诏制的弘文馆都要锁馆,以防走漏消息,如今弘文馆只存其名,无从锁馆,封锁弘文馆大学士的住处看来是因陋就简的权宜之举。
顾君恩心中大喜,急忙左右看了看,把姜学易拉进屋里,关好门后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府学里住的不止顾君恩一家,拜相之事在没有公布之前,不管心里是怎么猜测的,都不能宣之于口,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听了去,一顶“妄揣圣意”的大帽子扣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刚刚的事,”姜学易笑道:“我这里要提前恭喜怀德你了!”
“却也未必是我,”顾君恩摆手笑道:“圣意不可妄揣,正平(姜学易字)莫要玩笑。”
“明天便见分晓,”姜学易也不跟顾君恩犟,换了话题说道:“我朝经过一年来的败战转移,官员们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绝大多数衙门不是有职无官,就是有官无事,要想重新运转起来,进行一番整合已是必不可免,现有官员肯定不够用,可是圣上已经说了,恩科要等拿下整个湖南再开,科举算是指望不上了,这么大的官员缺口,全要靠察举补上,短时间内是不是难以做到?”
却原来是为了这事!顾君恩微微笑道:“那么依着你的意见,此事怎么处置才好呢?”
姜学易并不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怀德你是吏政府侍郎,你自然知道,其实就算现在开恩科,新科的进士们也指望不上。他们没有实际经验,总要先历练个几年才堪使用,所以目前的开科取士只有象征意义,表明我朝重视文章教化,可以笼络士心,为以后发掘人才做长远之计。圣上暂缓恩科的决策还是很英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