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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秋天,某个清晨,冯雪娇的姥爷杨树森在睡眠中停止呼吸,快八十了,一点没遭罪。冯雪娇发现给自己做了十几年早饭的姥爷当天居然没起来床,推了又推也不动,才明白过来。他姥爷当了一辈子丨警丨察,听说出殡当天出动了好多警车。冯雪娇三天没来上学,憋在家里自己哭。那个周末,是五个人最后一次集体活动,约在碰碰凉喝饮料,黄姝组织的,担心冯雪娇在家憋坏了,想陪她散心。冯雪娇一边吃一边哭,黄姝在一旁安慰。高磊提议说,下周学校组织去大连秋游,住两天两夜,一起报名吧。黄姝附和说,去好好玩吧,真羡慕你们。我转头问秦理,你去吗?秦理说,没想好,家里有事。我问,什么事?秦理说,我爷爷死了。除了黄姝,其他三个人像同时挨了雷劈一样呆在座位上。秦理把一场死亡说得波澜不惊,对比得冯雪娇似乎做作了,一个老人的死居然也能抢另一个老人的风头。我质问秦理,为什么不早说?不把我们当朋友吗?秦理说,没想说,也没发丧,就我和我哥。我指责说,你应该说的,万一有我们能帮忙的。秦理说,死人还有什么忙可帮?秦理说话过分了,当时我有点生气。黄姝看出来了,打岔说,你们都一起去玩吧,等你们回来给我讲,大连我一直都想去。冯雪娇终于不哭了,接话说,那等我们明年考完了试,咱们五个也一起去外地玩两天,好不好?这次我们先去。黄姝说,一言为定。冯雪娇看着我时,我说,要交四百五。高磊说,没关系,你跟秦理的我请客。秦理说,用不着。我说,我回家先跟我爸妈说说。冯雪娇追问秦理,那你到底去不去?秦理说,去。
黄姝非要抢着买单,她掏出钱包时,我们都看见里面夹着的那张五个人的大头贴,还有一张纸片,上面是用红色圆珠笔画的“火炬”草图,冯雪娇画的。冯雪娇惊叹,哎呀,你还留着呢。黄姝说,当然,我觉得特别好看,还想哪天文在身上呢。冯雪娇彻底把悲伤忘干净了,惊叫说,太酷了!真羡慕你,没有爸妈管,我将来要敢文身我爸能打死我!话一出口,才知道犯错了。黄姝笑得很委婉,冯雪娇说,对不起。黄姝说,没关系,你帮我想想文在哪儿会好看?冯雪娇说,脚踝?后腰?听说还有女生文在胸上呢。两个女孩嬉笑起来。黄姝说,我觉得手腕也挺好看。冯雪娇说,好看。高磊插嘴说,文身得想好,没法后悔。黄姝说,我也就说说,怕疼。冯雪娇学舌说,我也怕疼。
假如我知道,那是我们五个人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聚,我不一定会更感伤,散伙是人生常态,我们又不是什么例外。只是我偶尔会想,假如那天真能重来一次,应该过得再庄严一点,正式地吃一顿饭,拍一张照片,好好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声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