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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
黎明,杨国恼蹬醒正在酣睡的老伴。没料那段枕头却飞来了骂声:“你的脚在扯疯呀!我跟你妻(欺)了几十年,还没欺够呀。”
“你是昨晚吃了狗肉吧,天扯亮口就放狗屁了。”杨国恼回骂老伴。他挺身坐在床上,又对着里间的满女吼道:“淑娟老婢呃,还不起床生火做饭!”
“我不起!”里间床上甩出一句硬梆梆的话。
杨国恼没顾得上回骂,又冲着楼门口吼道:“你四兄弟是反了吧?老子今早就砍断几根楼枕,给你们躺饱!一群懒汉,抱着枕头当老婆想疯了,我也不给你们娶亲!”清晨巴早碰壁,杨国恼来了气:“也不看看人家屋里崽女,说一无二,从不操心,你们还想讨亲,人家变猪变狗也不会做你们的婆娘。”屋里没有一点声音。
杨国恼没法,只好自己生火做饭,可是,刚拨开灰洞找来火屎,却找不见炭。
“娟她娘,炭是放在哪里的?”几乎是乞求的问。
“在窿口(煤窑)里。”怒冲冲象滚出一团湿木头。
“五百斤炭只烧了十多天,你那炭到哪里去了?败家老婆呃,过年过节都没有一句好话。”本来已熄下的怒火又复燃了。可是,尽管杨国恼吼得嘴干舌燥,睡在床上的家人何必却各自岿然不动。家里人早摸到了他的脾气,最恼火最伤心的事情也不动手,只是干吼,吼累了便独自熄下火气。
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灶王爷送上天去了,三十晚上返下来过年。杨国恼肚里气得七窍生烟,真想痛哭一场。可是成何体统,一个家庭全靠他这六十多岁的老人来支撑,说出去都丑死人!他饮泣吞声,移步揭开鼎锅盖,锅内大概剩有半小碗冷饭,他倒吸两口冷气,揭碗装上,又夹出半小碗坛子菜,便吃了起来。第一口送进嘴里,牙床便发了木,全身打着冷颤。他吃了两口便丢下饭碗,找出两个纤维袋子,装上几串干辣椒。老伴躺在床上虽然满身怒火,气不打一处来,但见着自己男人的举动,却动了恻隐之心,道:“你这死老鬼,饭不晓得用火屎暖一下?”
“算了,七老八十也要靠自己的脚板有力你们在家里好好的躺。”说完,挑起担子,带上斗笠,反手关上房门后便上了路,他的眼眶却湿润了。
老伴见丈夫腊月年关,清晨巴早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心里本来埋着丈夫的无名火,但还是抽抽达达,可怜着丈夫的命运,泣出了声,嘴里不停地骂着自己不争气的崽女。她起身下床后,骂了一阵便出了门。接着淑娟也起了床,楼上睡着的四兄弟也脚跟脚下了楼。四兄弟满脸灰色,各人打冷呵欠,拜着腰骨,搔着头发逢乱的脑壳。
“淑娟老婢去搞点火屎来烧,冷得要命。”老大发着号令,牙巴骨颤得“格格”响。他已经三十岁了,旧历再过几天就三十一了,却仍是光棍一条。下了一年潮洲,一身香港货却死也包不住偏远山区农民的气息。
“今天赶三元圩,三苟去不去?”老二二十八岁,上牙床突起打出了肉,黄牙屎漆起厚厚的一层。
“我跟四苟去,你个突牙头,要你借点钱给我都不肯。”三苟二十五岁,他爱理不理,原地踏步活动着手脚。
“你这腊烛……”没说完,老二已在老三身上挨了两下,虽说牙突,动作却敏捷。三苟亮着半边脑壳,刹时绯红,回赠两拳,均被老二躲脱。他这半边红脑壳,说来也造孽,是刚学走路时仰面倒在炭火上烧成的。一个人破了相,一辈子说不完,骂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