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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德仁心
在五岭山区北麓这个地方,过去曾出过不少各种技艺高强的人。山里人不但吃苦耐劳,而且聪明麻溜。大多数山里人家的孩子,从懂事时候起,做父母的便开始规划起孩子的人生:生意买卖眼前花,买田买地能养家。学艺靠聪明,投师在于精。
一个人要是能掌握几项讨生活的本领,一辈子可是荣耀的事情。“艺多不压身”。但是,这地方的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拜师学艺,师傅只能教你六七成,最多的也不会超过八成,这也不能怪师傅心胸狭隘,徒弟超过了师傅,那师傅的饭碗可就砸了。因此,师傅必须留一手看家本领,不然的话,“教的徒弟牛,打烂师傅头!”
刘一手是当地有名的郎中。他的中草药可谓神乎其神。在山区还没有西医时候,刘一手就是医家权威。什么人家请什么郎中,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人生在世,谁也免不了生老病死的历史潮流。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贵,都难躲避伤寒杂症,头疼脑热。郎中可是热门技艺,从临床到开单取药,那都是独门独户的绝活。郎中大多熟知当地的情况,刘一手就更加心中有数了,哪些人适合学艺,哪些人当不得郎中。而且,一般人家都迷信刘一手的“绝活”,可以说是药到病除。——他家里供着药王菩萨,天天烧香。谁家会请一个庸医来看病呢?
刘一手名声在外,十里八村早就家喻户晓了。向他来求医问药的人经常门庭若市,来学医拜师的人也接连不断。医者仁心,刘一手十分谨慎。从他身上学有所成的徒弟也遍布山区周边。而但凡有什么疑难杂症,人们首先想到的还是刘一手。只要有患者找上门来,他都亲力亲为热情接待,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便写上自己的名字让患者去找自己的徒弟。而遇上大户人家里的人求诊,不管病情严重不严重,只要见到刘一手坐诊,不管看病的人多不多,排起的队伍长不长,一顶轿子停在门口,架着刘一手扶上轿子便强行抬走了。好在刘一手身边留有徒弟,让看病的人也留下一丝希望。
不然,穷人患了病就只能在家里等死!所以,一般人家是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请刘一手的。
民国年间,刘一手被一顶轿子抬到了山外大户王财主家里,病人是刚怀有身孕快要临产的三姨太。刘一手下得轿来,看了病人,把过脉后,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起身要走。王财主死死把他拉住。刘一手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弄不好可是两条命。”
但是,王财主怎么能让刘一手走呢?刘一手无奈,只好使出了自己的全部看家本领。从把脉,开单,抓药,熬药,给患者服药,都没有离开半步,王大财主看着自己的三姨太服过药之后,见病情有了转机,当即吩咐管家拿来三根金条给刘一手:“一点酬劳请恩人笑纳。”
刘一手见王大财主如此厚重的酬金,他却只收了一根金条。
“我的三姨太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留一手?”王大财主怒目圆睁。刘一手身子抖了抖,说:“我这本事就值一根金条。”
站在旁边的四五个郎中,都是王大财主请来的,有看内科的、外科的,都看不起刘一手。认为他也不过尔尔。说不定他凭的是一时好运,把三姨太从阎王爷手上抢了过来。
刘一手却不在乎这些,只要有人来请,立刻跨上轿子随风而去。正在呻吟惨叫的病人听到他的风声,立刻就像看到了救神。待他下了轿,拉着病人的手把过脉,看过舌苔翻过眼睑,开单到药店取了药,煎药熬药服药观察,病人有了新的起色,刘一手镇静自若,起身对这家的主人拱拱手:“恭喜恭喜!健康平安!”
主人满面笑容,把封在红纸里的酬金递过去。刘一手接过来,看也不看,装进口袋里,洗洗手,喝一杯热茶,道一声“永远健康”,出门上轿,回去了……
有一年,瘟疫流行,人们求神拜佛也控制不住疫情肆虐,造成尸横遍野。作为郎中的刘一手,当然不可视而不见,为控制疫情,他联合了当地所有医家郎中,施药救困,大户人家王大财主的独子感染了,王大财主强行把刘一手抬到了独子身边。刘一手为王大财主开了几十副中草药方子,并要求王大财主的家人们必须全部自行封闭隔离。可是,王大财主却不听劝告,一家大小几十口人没过几天便死去一半,王大财主的独子也在其中。
灾难过后,王大财主却因为儿子没能幸免于难,认为郎中刘一手故意留了一手,而耿耿于怀。劫后余生的王大财主,后来心生邪念,雇人把刘一手给害了。
面对疫情肆虐,刘一手吩咐所有的徒弟在水王庙架了十口大锅,接连不断熬了三个月的药,普济众生,控制了疫情。但他没想到大灾过后,自己竟然会死在小人手上,王大财主竟然指使一个在刘一手身边学艺的人在饭菜里下了毒药。他终于没能为自己一辈子悬壶济世留一手而走进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