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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招
上天难,求人更难。
好不容易在县劳动人事局弄到一张招聘乡镇干部的准考证,一身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诸如送礼、开后门、三求四拜、五磨六蹭、七尖八巧、九叹十气,通通一古脑飘到了九霄云外。可是……
为了这次招聘考试,我下榻在县委招待所,时常出入在政府大院。
考试完毕两天,县委大门口旁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们,我力排众人,探头一望,墙壁上贴着一张红榜,我还未看清标题写的是什么,旁边一位同时参加招聘考试的朋友在我的肩上狠劲一拍:“好家伙!这次被你老弟独占鳌头了,准备什么时候请客?”我猛然向红榜搜望:“咳!老子第一名!”我的心都跳出了喉咙口。刹时,惊叫声当即引起了反响,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自知失言,只好暂时逃避,回到招待所,慢慢品尝人生的滋味。
“不管你有天大的本事,老子不用你。奈何?”
“你这把镰刀利得无法可比,老子把你放在床脚下生锈,奈何?”
不是掌握《命运薄》的大官,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也不能说这种话。
“小老弟,小老弟,你他妈的作美梦了吧?亏你还是考取一个聘用的股级干部,有什么熊的?”我被拍门声惊醒,下床拧开了房门,原来是我的同路人“小老大”。他进门便倒在床上,四脚八叉,一声冷叹,床位下沉了足有好几寸。我赶紧追问:“老兄,有什么冷气叹头?我虽是状元,可你也得了探花呀!”
“状元?探花?嘿嘿,你他妈的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情况有变动?”我当即警觉起来。
“老局长退休,政审要移交新来的局长。”他的目光深遂,隐不可测。
“消息从何而来?”顺藤摸瓜,我也老练起来。
“唉。虽是小道,却最牢靠。政审可是最后一关啊!”他竟袭上一股悲凉。
“怕什么!你我成绩独占鳌头,历史五代清白,政治面貌都是团员。”我信心十足。
“那我就不陪了。”小老大起身告别,我出门相送,两声“拜拜”便被楼梯口吞没了。
好一个怀才不遇的知己朋友。
话虽那么说,朋友的告诫我还是挂在内心深处了。第二天,我便向老局长打听了动态。老局长透露消息,要我照过去方针办。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人抬人无价之宝呀!”老局长能看重我的才学,向我吐露真情,这真是老祖宗在天之灵了。
消息澄清后,我当即登车回到了家里。与父母亲商议,卖了一头两百多斤的肥猪。费尽心血,弄到两瓶茅台,另加三条“万宝路”,风尘仆仆又赶到了县城。在夜深人静时,我敲开了新局长的家门。新局长正扶在办公桌上审查履历表。他见我提了两瓶茅台,又三条“万宝路”。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我自报家门,他立即拖了一只藤椅叫我坐下道:“你这次考试成绩很不错。”说着便把桌上的两封信交给我看。我觉得有门路,便趁机添油加盐,把两瓶茅台和三条香烟递上去:“这点小意思请局长海涵了。”
“不,不,你先看看这两封信。”他的目光有所变化,且不停地在我身上转。我把信扯出套封后展开,一目十行观下去,愤怒道:“这是诬告!”新局长见我火气直冒,也不留情,道:“你今晚来就是事实!”啊!他竟这么厉害!我没料到他这一着。但我马上机警道:“我这是买起给家里父母亲的。”
“那你便带回去哟。今天,老局长将你的礼物送来了,局领导已统一了思想,你准备下一次考试吧!”我的心一颤,两瓶茅台掉在水泥楼板上,我当即奔出房门,却见门外“小老大”抱着一包礼物软摊在地板上。啊!我双手抱住了眼睛,泪水滚滚洗刷着我带血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