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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出去学艺的第6个月后。
我们村出现了一名炮匠,出了两名炮匠之子,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父亲去了一趟学校,找了周校长,拿了母亲从舅舅那里借来的300块钱,出去学艺已经整整过去了半年。
从油菜花爬满山坡的春天到玉米秆倒塌的秋天,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话,这个男人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应该是钱花光了,好像看着都苍老了几分,但小眼睛里多了一些自信与睿智。
于是我家开始了做炮的营生,一做就是三四年。
父亲回来的第二天,把我和哥哥住的那一间屋子腾空了,把床铺搬到了进堂屋的侧厅,也就是我们平时吃饭看电视的地方,母亲帮着收拾的屋子,从床铺地下翻开了几本遗失许久的老黄历,翻开瞧了瞧,也没说话,就随手扔了扔,又压在了床铺下边。
“技术学的咋样?有信心吗?”母亲边收拾着屋子边问着父亲。
“没问题,江西那边的师傅技术很厉害,我这次学到了,比起三年前学那个烟花啊,这个鞭炮要简单很多!”
父亲双手搬起了大方桌的一边,母亲忙把石头片片垫在了不太平稳的桌腿底下。
晃了晃,很是平稳。
“明天你去村里收废旧课本,1毛钱一斤,我去置办工具”,父亲抬起了头,笑了笑。
“这次,咱们干票大的!”
母亲紧了紧眉头有点担忧。
“上次你也这么说,你上次去湖北学的做烟花,结果师傅没教真本事,还赔了几百块钱”
“要不是上次赔钱,你就不用去工地修路,你的腿也.......”
话还没说完,被父亲打断了。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我要做全村最厉害的炮匠!”
父亲伸手摸我的头,但不知道是很久没摸过不习惯了还是我长高了,父亲摸头的手,竟然用力过猛,打得我生疼。
然后我眼泪汪汪,无辜地望着父亲。
母亲没憋住,愁眉有些舒展。
“噗嗤”,
还是忍不住,竟然笑出了声。
然后我开始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在哭什么,但就是想哭,父亲在边上,摸着我的头,眼里有笑意,渐渐湿润。
第二天,我见到了我人生中见到的最大的斧头,以及小学时候见到过的最多的书。
废旧的课本1毛钱一斤,在当时的物价里,这已经是天价了,一袋子书能卖10来块钱,抵得上母亲在砖厂上干一天的活儿。
于是那天,村里好多人或抱着书,或推着小拉车来我家卖书。
那天,堂屋里堆满了半屋子的书,那天我满心欢喜。
父亲拿着一把“炮刀”开始裁书本。
说起来是“炮刀”,但它长得更像是斧头,形状就很像是鲁智深或者沙和尚的兵器。
锋利的刀锋,沉稳的刀身在触碰到废旧书本的瞬间,纸张断裂,切口平整,纸张的内容限于我少年时代知识体系的不足竟然无法记起。
隐约间记得有几本很厚重的书叫“圣经”,“山海异传”但那些书最后都被父亲卷成了炮仗。
把书本卷成筒状,下边用泥巴封口,在里边装满了火药,然后点燃引线,火药燃烧,压缩空气,最终形成局部压强差,迅速引发空气震动,产生爆炸的响声,这便是我们做的鞭炮,这便是炮匠师傅的祖传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