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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寻,就是在泊舟坝工程全线竣工后的第10年出生的。那时,已经越来越少有鱼能轻松通过横断大江的泊舟坝游往上游家乡。因此当母亲俞九怀抱年仅三个月的小婴儿江小寻,前往石林阵参加属于江小寻的白象入江仪式时,哭得不能自己。
江小寻的父母都经历过八岁以前作为白鲟鱼在江与海之间来回巡游的时光。但那时候,还没有泊舟坝。至少,在他们八岁以前,泊舟坝还远远没有建成。那时候的白鲟鱼,一但入水便有拥趸无数。振臂一呼万鱼朝拜,所向披靡。
而在江小寻出生前的几年,能顺利游回西流镇江域的鱼已经越来越少。包括强壮的黑鲟和高智商的江豚。俞九难以想像,在没有任何长辈和亲族兄姊带领的情况下,江小寻一个人,如何克服万难游往大海,并于次年再回西流镇。更何况,炎国政府已在六年前通过政令,在泊舟坝上游三十多公里处的巫鳞峡中段,兴建另一处规模更大的水利建筑——巫鳞峡大坝。而自从三年多前巫鳞峡大坝开始动工修建,即便江水尚未截流,但江域环境却已越来越不适合鱼类生存。
俞九希望江小寻平安顺遂长大,怎舍得让小小的她去到江里,经历一次次九死一生。然而,她是白象伯推算出的唯一可能继承神力的白象后人。她必需在出生满100天之前,在洗三礼的当天,进入江里。
俞九是心忧的。参与这场仪式的所有白象后人和西流镇长老,无人不心忧。当白象伯从俞九手中接过柔软的婴儿,亲手把她浸入石林阵内的江流甬道入口;当层层白雾包裹往大睁着圆圆双眼的江小寻,带着她一点点游入甬道深处;当一个粉雕玉琢的人类婴儿,在短短几十秒内渐渐变成一尾吻剑锋利的白鲟鱼……人们皆为她捏了一把汗。
但此后的每一年,江小寻都有回来。这是江小寻从两岁开始,就有西流镇人称呼她小神女的主要原因。
特别是三年前,巫鳞峡大坝建成蓄水。坝高近两百米,上下游水位高差难以想象。四月中旬,正是大量鱼类从海上游往上游的时间,大坝却全面封闭,江上断航两月之久,所有船只无法通行。但江小寻却提前半月回来了,还带着一群吵闹不休的江豚。她是通过鱼梯还是船闸过的坝无人知晓,但她能年年回返本身,就令西流镇人振奋。
那时候,大家都相信江小寻会成为继白象伯之后的又一大神力者,护佑西流镇蒸蒸日上。然而今年五月,巫鳞峡大坝全线竣工,右岸围堰即将炸毁,新的船闸运行复杂程度与通航时长令人发指。作为白鲟鱼的江小寻未满八岁,但白象伯却不让她再去海上了。他把她留了下来。她是大江之内唯一的一条白鲟鱼了。爷爷说,她没有必要再去江海之中了。
直到九月的一天晚上,西流镇人从江上腾起的层层金光中,知道了白象寂灭。而曾经被寄予厚望的江小寻,成了一个失去父母、爷爷,孤身一人的八岁小女孩儿。大多数人皆是唏嘘。个别长老则另有图谋。
但另有图谋的长老,自然不包括不在西流镇的黄有晷。自从三年前巫鳞峡大坝建成蓄水开始,下游江域不是山体滑坡,就是阴鬼暴动。黄有晷带着执法堂两位护法、八位首席弟子,便是长期驻扎在外处理各种奇案。
此时此刻,一脸风霜的黄有晷正和他的小徒弟黄余平站在巫鳞峡中段的一座山巅之上,俯瞰下方在夕阳光照之中显得更加恢弘壮阔的混凝土大坝。并不知道数百公里以外的江小寻已经涅盘重生渐得白象神力。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大侄子黄余庆正躺在珊瑚医院的手术室内生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