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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生不只是大事上运筹帷幄,小事上也都精打细算。他的煤矿货运系统除了高价卖出自己的煤炭外,同时也低价收入同行的煤矿,然后再高价卖出,从中赚取巨额差价。那座红西乡唯一的铁厂,每日里轰隆隆冶炼的矿石全部来自其他村民的产出,因为收购价格可以压到最低,利润相当优渥。反倒是自己的煤炭被一车车卖到几十公里外的下家。清理了供应链秩序,他的煤炭价格一家独大,连甲方都没法强硬压价。
村民们虽然内心洞明,却都不敢质疑,反而越发争先恐后地溜须拍马,希望能通过建言献策贡献一己之力,得到这位大人物的提携。
说到铁厂,毕竟是污染源,又有一定的安全隐患,建的太远于运输不利,太近了又显得过于张扬。一番调研后,刘月生把厂址定在了村子前方约两三公里的背阴处。
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山岭之间曲折婉转,直线距离看似很近,在视线上却很容易给人误导。刘月生选的这块地方,刚好在村子侧前方的山腰侧面。虽然炼铁时依然会漫天浓烟,但背对着山腰,村民们肉眼就看不到铁厂全貌,就不好过多地指手画脚。而这块选址,刚好就是何胜军家的田地。
那时何胜军一家已经住在刘月生的小洋楼里长达四年,住人家嘴短,无论钱债还是人情债,何胜军都被刘月生吃的死死的。如今债主主动提出“合作”意愿,并且声明每年可以支付租金,何胜军更是没有理由推诿。要知道自己住在人家的洋楼多年,可是分文未付的。
“那他说了一年给多少租金吗?”许娇兰听说铁厂会建在自家地上,丈夫又爽快地同意了此事后,悄悄问丈夫道。
“没说。”何胜军闷声道。
“没说你不会问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现在不问,那将来跟人家收多少是对?”许娇兰不满地说道。
“呀,啥话都是随时能问的吗?那么多人都在,他直接跟我说‘军子哥,这块地给我用了吧!反正你们离得远,一年也打不了多少麦子,以后每年我给你点租金抵消一下。’那口气就不是跟我商量的,我咋问?”何胜军嘟哝道。
“哟,什么叫‘打不了多少麦子’?月生这话说的,这块地是咱家产量最高的地呀,也是最大的一片地!虽然离村里远了点,可麦子打的多呀!这猛的一下不种麦子了,把地给别人用,还不说清价格。那万一他每年就给一点点钱,连麦子的钱都抵不回来,你到时候咋整?”许娇兰急了起来。
“你呀,让我说你啥好?成天里自作聪明叽叽呱呱!你怎么跟他明算账?你住了他多少年房子了?你给人家多少钱了?别说他给的钱少了,就算不给钱,你也张不了那嘴吧?”何胜军不由恼了起来。
其实他何尝不希望刘月生能明码标价告诉他金额,可当时当地和现时现地,双方地位都差距太大,他压根没有资格和刘月生讨价还价。
“唉!作孽啊!”许娇兰带着哭腔叹道。
“咋地,你不要胡来啊,搞清楚你的身份!这块地,说白了人家就是跟你白要的,听懂了吗?这是我们这些年住他家房子欠他的!人家是给你面子,才说了句将来给结算租金。到时候给不给,是人家高不高兴的事儿。你的地能被他征用,就是给人家做了贡献,就是你的价值!”何胜军怕妻子事后到处跟村里人说道惹出是非,便耐着性子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