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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等不到它成熟,他涩中带甜的味道,吸引了鸟,引来了小孩,就被糟蹋光了。
但是在所有的果树中,沙枣树的生命是最长的,别的树早已飘下落叶,光秃秃的谢绝了秋收,沙枣树却迟迟不肯落叶,迎来几场雪,在呼啸的北风中,才肯放心卸任,抖落身上的叶片,放手这一世的情缘。这就是它的一秋,在这种轮回中长大,再长大,然后衰老走向死亡。
世人都说人有执念,草木何尝不是呢。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但愿那些最后的叶子,终会带着最美的记忆,与母体分离,寻找到真正的归宿。
沙漠里早晚己很凉,一撮毛领着我们修补房子,堵塞墙缝隙和风洞,糊泥巴抹平整,又打好新炕,我和歪嘴俩人轮流着烧炕,只烧的那湿漉漉的泥炕干了又返潮,返潮又干了,最后彻底的干透了。这期间,蛇狼与山蛋,还有和尚割了许多芨芨草,编了三苇席子,又用羊肚子和腿上的糙毛撖了三个厚毡,白花花硬茬子的席子铺在炕上,上面在铺上毡,展豁豁的瞅着就舒服。又防潮又暖和,只是略微扎皮肤,睡在上面有点挠痒痒的感觉。歪嘴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和瘸腿婆好的时候的情景。那女人多像那铺在炕上展豁豁的毛毡啊,软乎乎的,多舒坦。
沙漠的秋天是短暂的,急速的向冬迈进,气候说凉就凉了,而且是从一早一晚开始凉的,人们自然不自然的就扣上了老羊皮袄的腰带。所以枯萎了的草和黄了的树叶,如芳华己逝的黄脸婆一样渐渐的失去了妩媚和妖娆的颜色,慢慢的在北进的厉风中摇拽着,树叶坠下,草籽落了,叶子最后彻底的干瘪了。
秋天是伴着风来的,日夜刮风,呼啦啦荡过一阵大风,接着又是连续不断的小旋风,把沙脊、沙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缓慢平适的波,一波推着一波,一浪荡着一浪,涟纹套着涟纹,充满了艺术感。
那个明晃晃的太阳更高了,天高远阔更蓝了,一眼能望出更老远的沙丘,满目苍黄,所有植物都被秋霜染成了灰黄色,没有一点儿绿。
十月底,所有的树叶慢慢开始变得枯萎。树叶柄如人得了冻疮,僵硬溃烂,秋风瑟瑟,霜杀天地,一阵风似刀刺来,那叶子一片片脱落,悠然地在空中飘荡,恋着供养它一个春秋的树干,如焚烧的冥纸,久久地旋着,无奈地坠落在地面上。越来越多的枯叶随着风的呼啸漫天飞舞,积聚在阴坡洼坑里。蒲公英是极耐寒的植物,带着满身的刺,护着它那黄灿烂的美丽风冠,历经风霜,仍傲骨铮铮,现在低下的叶子灰扑扑耷拉在地上,美丽的风冠变得萎缩尖硬峥嵘,牛蒡枝上尖刺直立,如上了刺刀的排排兵土,护卫着菱形的种子,猪殃殃的钩刺也长硬了牙齿,沙漠上竟是这些讨人的剌,钩人的衣衫不放,挂羊毛,划伤胆敢吃它果实的嘴。寒冷极快地来了,还是那句话,大自然偏爱小的,大树叶草叶落了,小尖叶细草枝还挂在瑟瑟发抖的枝杆上,动物更是如此,大鸟们去开始它们那遥远的旅行,雁南飞,抛弃了这不尽鸟意的地方,忽然之间,天空中空荡荡的,少了那些翱翔天空,天籁之音的精灵,它们何时动的身,怎么上路的,也不与人商量,悄悄的走了,留下小的蝴蝶、苍蝇、甲虫,钻进了沙子、树根,树皮裂口、羊圈墙裂缝中躲藏起来了。麻雀、鸽子、寒鸦、山雀、啄木鸟,鹌鹑、野鸡、鹞鹰,这些小鸟儿,沙漠炼就了它们的能力,它们也不鄙沙漠的恶劣一直都是生长在这儿的,也不会飞走,只要刨点吃的,它们就满了。树木入睡了,好像死了一样。就连它们身体里的树液都停止了流动。侧耳倾听,四处一片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