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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你在螺丝厂干得怎么样？有没有人看你是个新人为难你？”饭后，李贵梅故意将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他思考片刻，只回答一句：没有。
阿兰姨仔细盯着他，那是她许久未见的亲生儿子啊，他长得更高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起先还略显稚嫩的脸上更添了些成熟的气质。
“要不，就回家里住？”阿兰姨试探地问着。怕他拒绝，她又小心翼翼地补充着：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在家里好歹有口热饭热菜，工厂宿舍，我去过，环境太差了……”
“后天，我得去外地。”他打断了阿兰姨的话。
“去外地？去哪儿？”一时间，三人齐声询问，像是在审判这一项本就不该进行的任务一样。
“云南。”
“你去云南干嘛？马上过年了。”阿兰姨慌了。
“正是因为过年，我今天才回来。”依旧是简短的回答，见心望着那张冷酷的脸，原本还想教训教训的想法也被打退。
只有蓝天天自己知道，他再也不是那天那个从家出走的赌气少年，也不是那个自己拖着行李找到王国亮，谈判一样让自己进入螺丝厂的稚嫩少年，那时候的他拿捏着赵主任和王国亮的间接行凶证据，肆无忌惮地以为这样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成年人的世界是复杂的，这两年他也学乖了不少，毕竟他的目的从来都是只有进人螺丝厂那么简单。
吵吵嚷嚷的绿皮火车上，堆满了人和行李。王国亮也在其中，他找了个地儿放下背包行李，便坐在了行李上。
在这个人人都赶往团聚的路上，王国亮其实并不想加入其中。因为老家除了一栋老宅子，家族里基本没剩几个人了。但螺丝厂和海镇也并不能让他找到安乐之处，一个蓝天天，就够他惧怕和内疚的了。这一夜注定漫长。
倒是几个挤在一起的男人打破了无聊沉默的气氛。
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自称阿华，和王国亮的母亲来自同一个地方，也算是王国亮的半个老乡，阿华告诉王国亮，家中有三个孩子需要吃饭，海镇靠海，又离市区近，很多偏远地区的人都会选择去那儿，赚点糊口的钱还是很容易的。
“你是在哪个厂？”王国亮问，虽然他不喜言谈，但面对嘈杂拥挤的火车车厢，总得找点事情来打发。
“我没有厂，不是工人，我就是给别人画画。小时候喜欢画，又没人教……”阿华聊起画画，眼里顿时有了光。
“原来是搞艺术的，怪不得，艺术很赚钱啊，一幅画听说能卖成千上万呢，这可比我们强多了。”王国亮对阿华钦佩不已，觉得自己能和艺术家坐在一起，并且离这么近，着实幸运。
“嗐！搞艺术？说白了，就是照着别人的画，特别是外国画家的，梵高你知道吗？”这漫漫长夜确实难捱，阿华和王国亮断断续续聊着。
夜已深，鼾声和嘈杂声此起彼伏，在聊到王国亮工作的螺丝厂时，阿华突然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