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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终究会给出最好的答案,何处是光明。
一转眼,柿子园这座小村落,在时代变迁中,却安然留存了下来。
老杨家院子里面的孩子都陆续长大,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有的去了部队当兵,有的去外地求学,有的嫁了出去,有的迎了进来。这一年,老杨的身体却突然急转直下,突发脑溢血,被孩子们紧急送进了县城的医院。
老杨昏迷的这段时间,几个儿子轮流到医院值班守夜。先军夫妇是家里最小的,夫妻俩前些年终于安定了下来,在家门口的那个化工厂上班,由于晚上要上夜班,没法去医院值夜。几个哥哥也很照顾弟弟家,便说让弟弟家在家照顾好母亲即可。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星期,先军老婆着急了起来,她觉得这样飞非常不好,虽说哥嫂不计较让他们在家即可,但是自己的良心却怎么也说不过去,她见先军也没个反应,先跟他急了,放下话说哪怕是这个班不上了,也应该要去医院给病床前的老杨尽尽孝道。
先军这才被点醒,反思自己确实不该这样,总是享受着哥哥们对自己的照顾,于是,他跟厂里请了半个月的假,去医院把几个哥哥撵回家休息,自己在医院照顾着,妻子小木也十分贤惠,有时候下了班后,把家里的孩子安顿好,再准备一份饭带去医院,换着丈夫吃饭的空档休息休息,自己陪着丈夫一同照看公公老杨。
老杨几个嫁出去的闺女也是,谁得空了就来医院搭把手,尽可能地多陪在这个固执了一辈子的父亲身边。只可惜,好景不长,没半个月,老杨的情况直转急下,弥留之际,还是大儿子明白了父亲最后的心愿,趁着还有一口气,给老杨办理了出院,接回了柿子园的家中。
这边老杨刚被送回家里,一众儿孙早已泣不成声,痛哭流涕。杨婶在娘家的两个嫂子的搀扶下,哀嚎地来见老伴的最后一面,嘴里是对怒骂、是不舍、是怨恨、是悲痛“死老头子,你怎么就···就丢下我了”······老杨的丧事就这么着手办了起来,此时正是农历六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夜晚,一群儿子媳妇孙子跪守灵堂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句“有福之人六月生,无福之人六月死,我爸是受了一辈子苦的人啊”
一句话,将众人这两天刚哭干的眼泪,又给逼了出来。是啊,老杨在家横行霸道了一辈子,其实却是家里那个最吃力不讨好的人,他这辈子算不上是多么善良的老好人,他年轻的时候,抽烟喝酒赌博,污言秽语,肆意妄为,对家里人从来都是两句话说不对付就开骂,没有谁喜欢亲近这个火气很大的固执老头。
但是,几个儿子的家业,全是靠他靠着一身的力气蛮干下去,即使儿子们全部成了家,他也闲不住,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去山里收购菜,再马不停蹄地挑到集市上去卖。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彼时老杨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没人开口劝说过让他别干了在家享享福。
在孩子们的眼中,一贯强势固执的父亲是不太需要他们的关心,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更加关心一向体弱多病温柔善良的母亲。女儿们每次回家,也都是拉着母亲问长问短,关心她的身体,因为老杨的身体似乎一直都是那么强壮,甚至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自己父亲生过什么病。
但没有哪个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从前在没成家前,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家里老幺,父亲上面只有两个姐姐,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两个姐姐出嫁后,老杨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家里的产业,当然也承担起抚养双亲的重担。
到后来,他迎娶杨婶进门,生了这些孩子,弹指几十年,却像梦一般就这么过去了。老杨一辈子节俭惯了,夏天有时候天气过于炎热,那时候还没有冰箱,隔夜的米饭第二天微微发馊了,杨婶舍不得倒掉,自己脾胃虚又不敢吃,老杨就让杨婶把米饭回锅炒炒,自己吃掉,儿女们事后知道后劝说老杨,他只是满不在乎地说自己身体好,吃了也没事。
老杨跟所有老一辈的过来人一样,经历过饥饿,哪怕是一粒米,他也不会舍得浪费。老杨抽了一辈子烟,除非偶尔过年过节小辈送的好烟,他自己永远只抽两块钱一包的红塔山,这一抽,就是一辈子。
老杨下葬了,跟自己的父母葬在同一个墓地。也许人在世的时候有很多身份,肩膀上承担过很多责任和义务,只是,当他死去时,什么都不要再做,只是做父母的儿子就好。
就在老杨去世半年不到,柿子园迎来了一个令所有人兴奋不已的大新闻:根据县政府发布的消息,由于城镇规划,其实也是由于附近这所化工厂污染太大,这么些年一直有附近的居民投诉,政府决定联合化工厂,对包括柿子园在内的附近的居民区进行拆迁。
柿子园的人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家家户户都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拆迁就能暴富,但是不管怎么看,能够不用再忍受化工厂的毒气侵害,搬进城市里面洋气的高楼里面,手握一笔不小的赔偿金,怎么看,都是个大赚特赚的买卖·······
经过拆迁办小组的努力,一年后,柿子园这座原本三十几户家的村落很快就搬空了,老杨家的儿女们也同样,带着杨婶住进了县城小区的精装房里面,原本在柿子园里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们,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而那个叫柿子园的村落,时间一久,从此渐渐地尘封于每一个曾受过它哺育的人的记忆深处中。(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