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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就在眼前了,来了,来了…”
老头坐在卫生间的地上,整个人沉于完全的黑暗之中,嘴里一直咕噜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听不清楚,却感觉一股寒意向我袭来,浑身都处于麻木和寒冷之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似乎是某种印第安部落里的恶毒诅咒,又好像是梦魇,若是口中吐出的字都有实体,那满地都是这些丑陋的文字该是多么恐怖的景象。
我不敢贸然的接近他,他那样子让我想起了网络上疯传的前苏联人体实验,干瘪的身躯,无神的瞳孔,头发稀疏的脑袋…病号服好像一个麻布口袋,套在他的身上显得突兀且不伦不类。我慢慢地低下身子,把自己的排气瓶放到一个离他较远的角落,左手紧紧捂住胸口,生怕他突然向我胸口发难。右手悄悄地向他靠近,虽然我那时候还并没有想好是先把他扶起来还是先摸摸他的肩头给予安慰,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我的中指首先触碰到了他的肩膀,然后将整个手掌都放到了他的肩上,像摸小动物一样,顺着病号服纹理的方向,轻柔的抚摸。他出乎我意料的温顺,真像只弱小的动物,任由抚慰。我见他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除了嘴里一直rap一样的念叨着以外,也就逐渐放松下来,心想着这老头应该真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毛病。得快些叫护士来,不然这个年纪,万一弄出个其它的什么问题,我可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正当我把扶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想要去叫护士时,他去突然发力,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往他那边拉去。我吓得不轻,忙想用力挣脱,可那老头虽然看起来骨瘦嶙峋但力气却大的出奇。一只右手紧紧地锁死了我的小臂,几根手指似乎都要陷进我的肉里。我疼得嘬起了嘴,心想着我好赖二十啷当的伙子,说不上神功盖世可当年在学校里也算是个人物,怎么就被这么个老头给捏住了。正恼火间,心里就暗骂起来,想用一把狠力气直接甩开老头的手。刚要发力,却又听见奇怪的动静。
他在哭泣。
他低垂着脑袋,像一只受了伤的黑猫。一面用力的吸着鼻子,一面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幽暗的小卫生间里,似乎是一个极为狭小的宇宙,老头扶着马桶坐在地上,一手抓住我的胳膊,正用尽感情的流泪,又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如此矛盾。搞不懂怎么连哭泣也变成了如此困难的事情。
“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救救我,救救我…”
“我害怕,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飘起来,我害怕脚落不了地…”
我从未见过老人哭泣,也没听到过这么令人不适的话语。整个人不知所措。
“我好冷,好冷。”
他一直在发抖,可我感觉到的室内温度却热的厉害。
我重新把手扶在了他的肩上,试图同他对话,可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只是一直重复着那几句生硬,又好像幽灵一般的话语,像一台出了问题的收音机。又过了好一阵子,直到我的腿都蹲了没了知觉,他的情绪才似乎平静下来。逐渐的,老头没有再念叨什么,也没了过激的反应,就好像没了骨架,只剩下一身皮囊留在了马桶盖上。
“大爷,”我尝试着叫了他一声,没有反应,“咱回去吧,回床上。”还是没有响应,“这里脏,怪难受的。我扶你上床躺着,”他喉咙嗯了一声,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您小心点儿。”
我慢慢扶他站了起来,又小心的提上我的排气瓶,搀着他的胳膊,回到了床上。他躺在了床上,还翻了个身,转向窗台,再也没有理我。我看着他的身型,想起了万历皇帝尸体那奇怪的躺姿。他那样子像是早已经死了,只是身体没来得及反应,还继续就在人间受苦受难,我突然萌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躺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我再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去,一直到天亮之前都再也没有醒来,只是在迷糊之间又听见那老头叫嚷着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