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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拴到槽上,猪在后院里哼嗯哼地拱着土熟悉新的环境时,也就是意味着重要的家当都搬到新地方了。效林吆喝着几个男人在大房里安镜框,猫吖娘家人合起来送来一面,另一面是庄户里凑份子送来的。按照塬上人的惯例,搬新房第一天都要“捂烟”,亲戚朋友都不空手来,主人家在新房做一顿饭招待众人。存生亲自手持一串鞭炮,在门外噼噼啪啪的燃响后,猫吖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把细柴草放进锅底下点燃,上面添了一铁掀头细碳,关上灶火门,鼓风声呜呜响起,霎时间一股浓烟拧着绳子从烟囱里冒出来。猫吖和几个帮忙的女人在伙房里有说有笑的准备晚上的饭菜。熊家老妈和燕燕坐在水泥台阶上剥蒜,王家奶奶手持拐棍坐在旁边的靠背椅子上满院子巡视。熊家老妈开玩笑地大声问王家奶奶说:“老亲家,你看这一院子新地方你爱着吗?这视野开阔的,大门一开大路上一直有人呢,不像你们湾里,着急坐一天门口连个人影都没的。”王家奶奶笑嘻嘻地说:“哎!住哪还不是都一样,我习惯住湾里清闲,她姨娘你不知道!咱们住了一辈子的窑洞,那几年人都往低处挖窑呢,那是而今年轻人都打伙盛呢,又都往塬面上趁。我都黄土埋到齐腰了还能过几年光阴”。燕燕凑到熊家老妈身边悄声说:“外奶,你女儿!就是我妈,说我奶奶经常把这些话挂到嘴边是因为,’老不死的,害怕把她死了才这么说,逢人就学说不给她看病,那是死怂憋路呢’”,燕燕边说边往厨房里看,生怕猫吖有所察觉。熊家老妈嗔笑着责怪燕燕说:“那就还给?我女儿能说这个话不假,也没见你奶奶睡到大街上去没人管。我女儿我知道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做不出来那事。”燕燕抿着嘴笑着看王家奶奶,王家奶奶瞪了一眼骂道:“燕燕这个哈怂女子,现在有个啥话不好好给人说,我耳朵也背得不行了么,偷偷摸摸地叫人能憎恶死,你们奶奶孙子又编排啥着呢?”燕燕悄悄告诉你熊家老妈说:“我奶奶以前好话听不着,你说她的个坏话一听一个准儿,现在聋的啥都听不着了。”熊家老妈想到她自己的处境,说不定将来老了还不如王家奶奶,不禁长叹一口气感叹道:“老了难老了难,看我老了或许还不如你奶奶呢”。
到了七点左右,庄里人陆陆续续的来猫吖的新房参观。不管有没有吃饭,猫吖都热情大方地留下来吃一碗饸饹面。每个进来的人都说些夸赞房子阔气之类的客套话,猫吖乐得脸上笑容满面,迎来送往每一个踏进门的庄户人。吃罢饸饹面,猫吖又准备了几个喝酒菜,存生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坛子高粱酒。大房里男人们吆喝着划拳喝酒,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两口子这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时光倒退回二十年猫吖两口子单另过日子的那光景:地少粮稀连煨炕烧锅的柴火都稀缺,秋后等不到洋芋蔓晒干,光冒烟不见火,遇到阴天下雨,锅头连炕的窑里不好好出烟,呛得人鼻一把泪一把。幸亏那时候还有玉兰和娘家人接济,蒸几个白面馍馍还要留着给上工的存生当干粮。想吃鸡蛋就像鸡沟子里掏蛋一样作难,早上给做活的人炖个鸡蛋,三个娃娃挤上来嘴张得想待哺的燕唧唧一样抢着要吃。为了牛能吃上一把青草,三更半夜的两个人去偷割苜蓿被人追打,不是那些年年轻腿脚利索,早都被后头扔过来的镰刀把命要了……唉!往事不堪回首。存生两口子当年日子那么烂包,几乎在白家洼是垫底的,谁成想而今也能咸鱼翻身把日子过到人前头。虽然这一处新地方把他们两口子的家当折腾光了,但是他们两口子腰杆挺直气顺了,心劲也更大了。存生这样宽慰猫吖说:“钱财在世上转怕啥呢?何况而今摸着门路了,只要咱们两个人在着,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闹热的气氛还在继续,存生已经喝得说话舌头展不直了,趁着出门尿尿的功夫,猫吖跟上前去责怪存生说:“你几百年没喝过酒了,招呼让人喝呢先把你放倒了,没出息的怂样子!”存生答应了一声酿酿跄跄地走了进去。女人们都是随来随走,秀梅和彩霞吃过饭也都回家喂了牲口。燕燕帮着猫吖在厨房里刷碗收拾。有些东西搬上来都随手一摆放,猫吖又重新按着自己的意向归置摆放停当,听得猫吖一边干活一边呻吟说:“哎妈呀!这一天不停点得把人跑得腿都要快断了,这把他妈的!总算搬上来了,把我愁的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迷迷糊糊一合眼,脑子里尽是盆盆罐罐。这下粮食也踢腾光了,钱也葬完了。明儿个在收拾一天后天就要开始挣钱了,趁着割麦子旺季里好好跑几天集。麦子眼见着过完端午就能搭镰了,今年个麦子成了,家家地头上麦子又高又厚。生意要是好了咱割不过来就叫几个麦客子割,把人再撂倒就不划算了。”燕燕想着自己的心事,分配工作的事肯定是黄了,本来她打算等着搬了新家就自己出去打工找活干,眼见着麦子又黄了,她又犹豫了起来,父母两个人又要收近二十亩麦子,又要赶集卖菜,家里牲口啥的都要人照看,还有王家奶奶也要人经管,想到这些燕燕又踌躇不决了。打定主意等着秋后庄稼地里闲下来了再做外出打工的决定。听到猫吖说叫麦客子割麦子的话,眼睛里立刻有了光芒,赶紧附和说:“不行了真的叫个麦客割,哪天周末了颜龙回来,如果有集麦客子割了我们两个就摞好码在地里让干着,就那么几个人我压些机器面拌些凉面一天两顿饭就解决了。今年麦子好,万一到跟前吼一场大暴雨急忙割不了,或者像那一年连续阴雨不晴再把麦子芽到地里就不好了。”她极力鼓动着猫吖叫麦客割麦子,转头笑着问猫吖说:“妈,说起芽麦子,你还记得大前年年我蒸了些石头馍馍的事吗?呵呵,我记得你们四个去王山上割麦子,让我在家里蒸馍馍,我放了一把碱面咋揉都粘手,放了两三把还是粘手,揉的我满头大汗。最后看着到中午了就稀里糊涂上锅蒸了。你们回来揭开锅,那馍馍青黑青黑的像石头一样硬,最后剩下几个给狗摞过去狗闻几下都不好好吃。哈哈哈!那是我记得蒸馍馍以来最差尺的一回。人还说芽面子吃起甜,我不觉得有多甜,那芽麦子面损滴不好做是真的。”猫吖把几个缸挪到位置上,拱着腰“哎妈呀”做了个伸展姿势说道:“到时候再看麦子黄得齐茬吗不齐茬,山里塬上都黄到一起各家割不及咱们就叫麦客子割。”燕燕一听这话,心里巴不得山上塬上麦子都一起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