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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带来的儿子飞飞中学毕业后没考上学,就到外面闯荡去了。飞飞一外出打工,庄户里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个娃有点土匪性儿,上学的时候就不好好去学校,伙同三两个外庄里的碎混混儿,成天里偷东家的鸡,打西家的狗,果梅在树上还没红透,早早糟蹋着树底下一层绿果子。庄里人咋骂他都扎着一副洋求不睬的势头,偏着脑袋,小眼睛一斜,恶狠狠地瞪着人,大人大声谩骂着,他小声嘟囔着数不清的脏话。就连他老子他也敢横在当面顶嘴,飞飞经常被老罗拿着个铁掀追着满庄里躲藏,还不忘回过头手指着老罗说着乌七妈糟的脏话,气得老罗恨不得仍过去把腿给卸了,追不上了便一股脑蹲在地上捶头顿足地抱怨:“我这是把啥孽造下了?前几年着,那个婊子跟上他那骚大大跑了,我就把脸装裤裆活人,而今留下的她那土匪孽畜光往他老子头上扣屎盆子。一天光偷鸡摸狗干日憋事,叫人成天里戳我的脊梁骨唉!我这把仙人亏了么……”彩霞她妈经常是个聪明人,毕竟人家是白家洼庄里唯一一个念过高中的女人。对飞飞不说也不骂,一视同仁地和福祥一样对待。还不时向着飞飞说话数落老罗的不是。飞飞中学毕业闹腾着要去南方,老罗不放心害怕放出去没个人收管住把娃逛坏了。父子两个为此差点闹成了仇人。最后彩霞她妈从中调和,才让飞飞去了兰州,他家门上有个堂哥在兰州打工好多年了,有个熟人照管,老罗才放心了。谁也没料想到,飞飞到兰州半年后,如石沉大海彻底没有了音讯,有十来年,老罗一边过自己的日子,一边四处托人打探飞飞的下落。老罗还专门找到存生两口子,拜托小燕也打问过飞飞的下落。
回到王家奶奶的丧事上来。正事前一天下午,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头,派去打坟的人已经回来了。打坟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队里的外姓人。一个门户上的本姓人,不管隔了多少代人,从根源去论,毕竟同出一门,是不给自家人掘墓的。以前庄里的光棍汉多,谁家有白事,都爱寻外姓的光棍汉帮忙打坟。据说,光棍汉的阳气重,能压得住各种邪秽。现在塬上人条件好了,找个光棍汉不容易了,只要是外姓的就可以。专门有人负责经管打坟的人,一天三顿饭,都是做好了趁热送到坟地里吃。王家奶奶的坟紧挨着王老汉,和福祥他爷他奶奶并排。在没有分门户的时候,存柱弟兄两家和福祥家一门弟兄五个,每年上坟都合在一起。在燕燕小的时候,他们七家老小的上坟队伍也是浩浩荡荡。按照人亲门不亲分门别户后,存柱弟兄两家虽然被归为大坑坑,但是存柱弟兄两个一商量,两边那边都不去掺和,索性就各自祭各自的仙人,人少了倒还省了不少的事儿。
正事的当天来了有三百号人,在农村算是大规模的事了。商量事的时候,也是按三百多号人准备了三十三席,剩余的席面第二天埋了人吃罢面饭,到晌午的时候,又把剩下的席面摆上桌,存柱弟兄两个把庄里帮忙撤后场的聚集起来算是谢呈了一番。吃罢晌午饭,家门上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拿着自家的锅碗瓢盆回家了。猫吖和两个儿媳妇把剩余的东西一归整。厨房里剩余了将近还有二十斤机器面,庄户里有需要的称去了一些,给几个出嫁的亲戚女子每人装了几把,存柱媳妇给他们一大家子分了些,剩余的都留给了猫吖。馍馍剩余的最多,足足装了一簸箕另加一筛子。塬上人白事还是延续着固有的乡俗,每家每户一道烧纸,一副馍馍,外加十块钱。馍馍都是十个为一副,登完礼主家把自己的馍馍装回一个作为回礼。礼钱也是近几年才升到十元,也有外庄里人行五块钱的。行情的礼钱也是最近几年才从五块涨到十块钱的。从燕燕小时候的五角到一二块,其中,五块钱延续的时间最长,这也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革,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