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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被龙头烤抛进黄浦江一个月后,富贵带着奶奶找到天香戏院,奶奶得知爷爷死在黄浦江里尸体都捞不上来,当场昏倒在戏台上。
去年,富贵从上海回到绍兴,传爷爷的话给奶奶,说明年清明后就回绍兴接奶奶,奶奶听了满心欢喜。清明开始,奶奶开始日等夜盼,盼到六月中旬,也没盼到爷爷来接,又从六月中旬盼到七月中旬,爷爷还是没来接,奶奶望眼欲穿,等不及了,要去上海找爷爷,正好,富贵租好船,准备送货去上海,奶奶要搭富贵的船去上海,结果,千辛万苦赶到上海,等她的不是爷爷,而是连人都看不见噩耗,怎么不叫奶奶伤心欲绝。
在老孙头家吃过夜饭,太爷爷、梁月箫、富贵和文雅陪奶奶去外白渡桥头给爷爷烧黄元纸。烧黄元纸的时候,奶奶哭成了泪人,文雅也陪着奶奶哭。自从奶奶决定同爷爷私奔的那一刻起,奶奶就下定决心不再回高家,快二年了,奶奶就是想回高家,高家也不可能会接纳奶奶了。在这世上,爷爷是奶奶唯一的依靠,如今爷爷不在了,奶奶的没了依靠,她的精神支柱也崩塌,怎么不叫奶奶万念俱灰。
从外白渡桥回来,文雅把奶奶接到家里,睡同一张床,文雅同奶奶说是怎么认识爷爷的,爷爷和姑婆是如何救了一船人的英雄气概,爷爷是如何杀死一个海盗而自己安危无恙,她又是如何认爷爷为干哥,爷爷在上海生活,成名的点点滴滴,说到爷爷的好时,想想以后再见不到爷爷了,文雅就忍不住“呜呜”哭,文雅一哭,奶奶也跟着哭。奶奶和文雅说说哭哭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安静下来。
翌日,奶奶就跟富贵离开上海回绍兴。富贵选好的路线是从上海坐火车到嘉兴王店火车站,再坐船到海盐甪里堰偷渡到钱塘江南岸,再坐船回绍兴。结果半夜在江面上遇到日本巡逻艇,巡逻船直撞木船,富贵抱住一块船板,在钱塘江漂了一夜,遇到一只小船总算捞回一条命,而奶奶就没那么幸运了。
把话拉回到太爷爷。
太爷爷到天香戏院唱戏后,为省下房租费,多点钱寄回绍兴,在戏台的隔层里给自己搭了个晚上睡觉的“窝”。平时吃饭,太爷爷很少吃正餐,只是饿了喝点粥,不饿就将就,造成营养严重不良,面黄肌瘦,常常头晕,眼前发黑。这天,听说米又要涨价,太爷爷就拿着米袋去买米,米店在福建中路头里,经过“老孙头提庄”时,太爷爷还同老孙头打了个招呼,太爷爷走到米店前,人山人海,人人抢着买米,太爷爷瘦弱,挤不过人家,太爷爷只好站在隔壁的“老陆稿荐”和“胡源记”门面前等,这时,有人说,米限量买,米店卖到二点就关门不卖了。
时置中午,太阳当头,太爷爷还饿着肚子,头有点晕,听说就要关门,太爷爷急了,他就使出吃奶的劲往里挤,结果,没站稳,摔倒在地,人群乱了,有人高喊:“别挤了,有个老头跌倒了,再挤要出人命了。”但是,场面已难以控制,等人散去,太爷爷倒在米店前,没了呼吸。
“米店死人了!米店死人了!”有人从“老孙头提庄”走过时高喊,老孙头听到了,心里打了个“格顿”,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老孙头脑袋冒出,老孙头叫出文雅,快步朝米店走去,米店前围了一圈人,老孙头拨开人群,一看,倒在米店前的果真是太爷爷,老孙头赶紧跪到太爷爷面前,叫着推着,太爷爷毫无反应,救护车来了,医生给太爷爷看了瞳孔,搭了颈动脉,问:“家人在吗?”
老孙头说:“在。”
医生说:“没救了,叫殡仪馆的灵车吧。”
老孙头替爷爷料理了太爷爷的后事,把灵柩寄存在“绍兴殡仪会馆”里,寻找机会运回绍兴。
筱曼莉是在《越剧日报》里看到太爷爷的死讯,她知道,太爷爷死后,没人再给绍兴寄钱,就主动承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