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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洋慢慢腾腾地吃着饭，瑞瑞见缝插针地往他碗里夹芥蓝，还打掉了一次他想再拿一个鸡翅膀的手，“先把饭吃完。”
筠姐细细地问起瑞瑞，从许可儿的喜好到李开洋的生活习惯，还有尚未露面的孩子外公，更想打听一下瑞瑞不做的原因。同乡姐妹是姐妹，更是中介，介绍成了自己这单是有回扣拿的，房子的平方数都已经少报了一半了，天晓得其他信息里还藏着什么花样。瑞瑞是个机关枪，心眼却不直，讲来将去都是些无关痛痒，什么可儿的衣服多但可以扔洗衣机，家里的游泳池不用管，一直没有放过水，李开洋最喜欢吃鸡翅，但可儿不允许多吃，李开洋有很多学习任务，几个老师会到家里来。末了，瑞瑞扬起眉毛反问筠姐，“你一个人咯？”
筠姐点头，瑞瑞的语气里掺了一点担忧的提醒，“一个人在外面打工要当心的。女人在外头总是要吃亏，”她顿一顿，机关枪成了慢拨弦，“宝妈就喜欢找一个人的来家里做工。我男人死得早，也算一个人哈哈。现在儿子要结婚了，我正好回去。”
想起读了大学还懵懵懂懂的女儿，筠姐附和，“你好福气的，做婆婆就解放了。”
瑞瑞戳了一筷子带了肉汁的粉粉的芋头，夸张地摇摇头，“想都别想。男人死了不用伺候，回家之后还不是要伺候儿子。儿子再生孙子，我能不帮手吗？讲得好听是传宗接代，给我做奶奶，谁要做谁做去咯。奶奶还不如我们保姆。保姆有工资，做得不好还能开路走。奶奶做到进棺材，小东西也不一定说你好的。”这话倒是有几分豁出去的真心了。
李开洋猛烈的咳嗽打断了扯起来像毛线缠绕的家常，他被长长的芥兰哽住了喉咙。瑞瑞见怪不怪地给他拍背喂水，埋怨和动作一样顺理成章，“都是幼儿园中班的小孩子，吃个饭还那么讨手脚，菜要嚼烂不会啊。”
最后陪了一顿饭的筠姐也没等到孩子外公回来，本来想趁今天试工把几个人的脾气都摸透的。给自己出工资的许可儿最要紧，孩子都上中班了，照道理也不是新手太太了，可这个年轻漂亮的慵懒女人身上没有半点经营过家庭的样子，不过看起来对活要求不高，人不麻烦最重要。她一个做阿姨的没必要替女主人操不必要的心；李开洋是个听话的小豆芽，生活习惯不怎么好却挺听摆弄的；还差没见面的外公，一个生着毛病的老人家，自己去医院到晚上也不回来，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筠姐在玄关门外等着电梯，心里打着算盘，这户人家倒可以做一做，人少事少好偷闲。她准备和同乡姐妹说自己这里没问题，等宝妈，哦不对，是太太那边的回应就好。
电梯门关上之前，筠姐看见了大门门梁上贴着的一道黄符纸，黑色的道符龙飞凤舞，旁边还有几行红字。
大抵是钱太多了，良心就不安，所以要镇宅保平安。人有了钱开始怕鬼怕报应，想长长久久，筠姐却觉得穷鬼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