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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蛇接了烟，大胖接了烟，秃子冷冷地没抬手。
我一向讨厌秃子，他们总让我想到罪犯。王师兄的烟有点哆嗦，他大概觉得受到了侮辱。
“怎么之？”王师兄提高嗓门问。
秃子说：谁裤裆裂了，把你露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师兄一个马步冲拳，直接打在秃子的鼻子上！
鲜血像红领巾一样刺眼，不仔细看，秃子的鼻子下面像挂着一只麻辣小龙虾。
王楠的气早就攒足了，他揪住绿蛇衣服上的蛇头，张嘴就往对方的耳朵咬去。我两手有点哆嗦，心跳加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揍谁。去揍大胖吗？显然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才160斤啊，他起码300斤。
后面的记忆有点混乱，我听见王师兄用济南话骂人，“私孩子”一词反复响起，王楠像一只固执的乌龟，围着绿蛇打转。秃子和大胖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真实的街头战斗，往往是短暂的。老百姓的体力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好，奋力挥上一分钟拳头，就累的喘粗气——拳击运动员打一回合还休息一会呢，何况你我？
我应该是动手了，否则我的右手小指不会受伤，那明显就是打人时挫伤的——济南话叫“溃了一下”。总之，我再次回复思考力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电力医院的急救室外面。
王师兄被捅了，经过全力抢救，他失去了一个肾。
孟老师，我多年不见的恩师，带着满头白发了出现在两天后的病房里。王师兄在警察走了之后，抓着孟老师的手套，咬着牙说：师傅，这个气你得帮我出了！否则我王立刚就不用在天桥混了！
孟老师没言语。想了想，点了点头，给王师兄留下1000块钱，就走了。
我陪孟老师走到省体育中心的公交车站，他说了一句“明天下午到百花洲找我”，就一脸严肃地登上117路公交车。
王楠到了这步田地，已经怕了，他看过一部叫《命案十三宗》的电视剧，很担心自己成为第十四个倒霉蛋。
“那三个东北人不是黑社会就是逃犯，咱可别惹了！”他嘴哆嗦着。
我说：你现在害怕已经晚了，王师兄的医药费你最少垫付一半，你先别嚷嚷，要不是你这架打不起来。凭什么？就凭我这拳头，你想挨揍还是掏钱？
可以说，我和最后一个初中同学的友情，就在那天断裂了。我承认，我当时最大的感觉是这个人没用，如果他的体重能增加一倍，我会在随后的斗殴中带上他的。
第二天，我来到荒凉的百花洲。由于是星期天，这里多少聚集了点哺乳动物。我转了半圈，在一个靠北的院子外，听到一群中老年人的呼啸声。
院子不大，围着七八个中年人，当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正舞动着一根类似杠铃一样的东西，这玩意我第一次见，中间一根木棍，两端是圆形的石头厚饼。老头力气挺大，不光用手挥舞，还把杠铃放在脖子上转圈，每转一圈，周围的中年人就瞎咋呼一声，其中还包括两名中年妇女，一看就是穿金戴银，无所事事。
一个矮小的老头微笑着，七十上下，站在东边，对身旁的人说：小亓这两下子不孬，绕脖子这招，比我都顺溜了。
我正莫名其妙，孟老师从公共厕所走了出来，一遍系皮带一边冲我点头。
我迎上去，喊了声孟老师。
孟老师走到矮小老头身前，用下巴指了指我，说：老爷子，这就是我关门弟子。
矮小老头眯缝起眼，脸上的微笑升温了2℃。
我鞠了半个躬，问候道：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