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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旧恨之下,大梁全军士气如火,仿佛锐不可当。】
【但现实远比预想得要骨干,大梁全军虽然因仇恨而士气高涨,然而如今辽金两国结盟,其铁骑在中原腹地来往无阻,而身居南方的大梁始终缺少战马骑兵、即便全军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无力弥补两者间的差距。】
【于定南城外,大梁西军趁夜渡河,却被辽金铁骑半渡而击之,伤亡数万,整支西军溃散,主将无言面对梁帝,自刎而死。】
【随着西军被击溃,剩下两军也难以维持,浩浩荡荡的北伐最后却一地未得,残余七万大军退回大梁境内。】
【来年,天下大旱,梁帝于群臣面前下罪已昭,直言天下之势,在北而不在南。】
陈道站在殿上。
他看着那位义军出身的梁帝。
如今后者已经占据天下之南,可称至尊,其宽厚仁义、不近财色,足有贤君之气。
然而,这一场北伐的失败,却击溃了梁帝的斗志。
北伐的十万大军,已经是大梁积攒多年的家底,而西军近乎全军覆没,让十万大军的家底,足足损失了三成。
天下大旱,大梁多地饥荒,又似乎老天爷在下旨:天命在辽而不在梁。
在过去,梁帝不过是义军的首领,以数百人起事,夺取了近乎半个天下。
但如今,陈道看得出来,他已经失去了夺取剩下半个天下的志气。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当人近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往往是那人最为不畏强权、不畏攻讦、不畏危难的时候。
而拥有得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若无天时,不可再提北伐之事。”
文官们仰望着龙椅上的梁帝,听着后者以悲观的口吻下旨。
陈道攥紧拳头。
胸中那口不平之气,越聚越多。
他为司空靖之死而不平,亦为公道未明而不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陈道在这北俱芦洲历经数十年岁月,早已将这里的一切经历视作人生的一部分。
北伐时,他将报仇的夙愿寄托在北伐之上。
如今,梁帝却失魂落魄,那冠冕下花白的头发,早已失去了逐鹿天下、问鼎中原的生力。
陈道知道,身为武夫的自己,即便臻至一品,但仍无力扭转天下大势。
武夫能做的,唯有打出那一口不平之气。
【散朝之后,师傅苍山老人登门。】
【陈道请师傅落座,后者没有落座,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弟子。】
【原来,师傅苍山老人早已察觉到陈道的不平之气,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告诫弟子不可轻举妄动、意气用事,要等到天下有变,届时大梁借天时北伐,辽金两国都不过土鸡瓦狗尔。】
【陈道默默无言,他心中早有决定。】
皎皎月夜下,苍山老人直视着自己的徒弟。
常年的相处,他怎会看不出徒弟在沉默下的心思?
一阵怒意上身,苍山老人呵斥道:
“徒儿,你不过一介布衣!莫坏了大事!”
师傅语气怒意十足,面如铜狮,那声音如怒目罗汉的当头棒喝。
“我晓得、我晓得…”
陈道默默转身,声音压得极低,
“然…布衣之怒,
流血五步,天下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