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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年饭如期而至，许多不常见的哥哥姐姐们也都聚在了大伯家。家里划分成了几个区域，厨房里是大妈和两个姑姑，在准备着饭菜。父亲和哥哥姐姐们聚在一起打着扑克，小小一个人坐在客厅的一角，与中间相对喧嚣的人群隔开了一段距离。
也不是没有人跟小小搭话，进门的时候有个哥哥问起了沪城的生活如何，小小想起了他这位哥哥现在是在重庆定居了，年轻时也曾在沪城打拼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在大学里的时间里比较多，严格意义上，还是在学校的一亩三分地里，谈不上对整个城市的生活有什么体会。哥哥听到这样的回答可能觉得也是有些没有意思，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小小享受这种独处的宁静，上了饭桌之后也没有特别活跃。只是在中间敬酒拜年的时候，挤出了还不算特别难看的笑容，对在场的各位长辈（严格意义上来说小小是在场辈分最小的）一一送上新年祝福。
或许是新年上岁，前几天有过一些小摩擦的大伯一家也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只是小小略显平淡的祝福词让他们有些不满，说起以前小时候，小小在长辈面前嘴巴那叫一个甜，逮着哪个长辈就会说出一串特意编排的新年祝福词。也是，还在小学的时候。团圆饭都是在爷爷奶奶家做的，那时候面对前来给爷爷奶奶拜年的亲戚们，小小总是守在门口迎接，第一时间送上在脑子里核对过好几次的祝福词。为了凸显自己在爷爷身边的成长，还会根据来者家庭状况以及性别，个性化地挑选祝福词。这时候，长辈们都是满心欢喜的样子，觉得孩子长大必成大器。
是什么时候开始了缺少这样的灵活头脑呢，可能是奶奶去世搬到湖城后。爷孙俩住进了父亲闲置的家里。因为爷爷从来没有直接接手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从那个时候开始，家里就开始进行了各种安排。先是从大姑妈开始，希望她能来帮忙给爷孙俩做饭打点家务，后面换成了大姑妈，最后是大伯一家。这样的家人兼职“保姆”，持续了近七年。期间因为伙食费或是时间的问题，爷爷与各家人都起过冲突，小小忘不了那些场面——爷爷坐在藤椅上，声色俱厉，跟他们说起爷孙俩的生活不易，而站在对面的那些家人们，同样是眼红脖子粗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小小通常都只是站在或是坐在爷爷身后，跟他一起经历着每一次的争吵。争吵过后，爷爷总会再小小面前叹气，没有自主能力永远都会吃亏，即使是亲如家人，也会因为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小小也尝试过承担起家里的事务，先是从最简单的卫生清洁开始，帮忙洗衣服、打扫房间，尔后也开始尝试着做饭，虽然前两次的饭菜味道一言难尽。可小小很开心，因为他觉得生活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只是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爷爷糖尿病引起的各类并发症的频次越来越多，再加上日渐吃紧的学业压力，最后小小还是没能完全操持起爷孙俩的大小事。
有人说，久病无孝子。爷爷的暮年因为各类病症，频繁的住院治疗好像也耗尽了家人们的耐心。大家甚至会因为照顾爷爷的时间分配吵起来，只是这样的争执没有波及小小。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小小正在备战高考的关键期，又或者他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种讨论。
原来都经历了这么些事，小小回过神。父亲已经跟其他人觥筹交错，让全场的焦点没有再次集中在小小身上。几杯酒下肚，气氛不像起初那般略带沉闷。但小小却没能被这样的环境所感染，反而是心中的难受被放大了一般。
爷爷的照片还是在客厅里那个位置，看着大家。如果爷爷还在，他肯定会很高兴吧，小小这么想着，草草吃了一口菜。凑到父亲耳边说了下自己晚上还有安排，现在人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父亲尽管已经喝了几轮，却还是很清醒。目光柔和，放下了酒杯，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红包，“儿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