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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9岁,母亲做了一个冬天的鞋。
那个寒风萧萧、飞雪飘零的晚上,母亲做好了第十三双布鞋。
我欣喜异常,灯影婆娑中接过它们,母亲说:“这十三双松紧鞋,你一年穿一双,都能穿到二十三岁。以后的鞋就有你媳妇做啦。”
后来到城里读高中,见同学们一个个不是穿雪白的运动鞋,就是穿新潮的旅游鞋,或是油亮的牛皮鞋。而散发一身浓浓乡土气息的我,脚上的布鞋就很自然地鸡立鹤群。
我心里开始对布鞋厌恨,常常变着法子折磨它们。
无奈它们太结实,一双布鞋穿了一个春天一个秋天还能再穿一个春天。为了将来不再穿布鞋,我拼命地记啊写啊,我发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一定要穿上皮鞋!
圆了大学梦之后,我真的穿上了皮鞋,真的穿上皮鞋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从箱底翻出布鞋,又穿上脚,竟然觉得特别合适与温暖,那种厚实、朴质,是皮鞋无法替代的。有时穿着布鞋走在校园,学生们往往在背后指指点点,胆大一点的就小声问:“老师,你怎么不穿皮鞋?”
我淡淡地笑笑,不置可否。
孩子们啊,你们可知道,穿上布鞋,老师就觉得家在自己周围,就觉得自己与土地融为一体了呵!
去年冬天,班上住校生小康脚上生了冻疮,脚背肿得平平的,脚踝周围红得发暗,有些地方破了,皮鞋穿不进去,球鞋又不透气。我从家里拿来第十三双布鞋。
他一脚试下去,不肥不瘦正合适。
他感激地望着我。
我从来没有穿过布鞋,想不到竟是这么轻巧舒适,他说。
春节过后,小康来到学校,带给我一件羽绒服。他一定要我收下,说是做羽绒厂厂长的爸爸嘱咐的,给我母亲穿,就算是对那双布鞋的回报吧。
我黯然神伤,强忍住快要簌簌落下的眼泪,手紧紧地攥着羽绒服,微微抖颤。
学生惊讶地望着我。
母亲做了一生的鞋,直到今天才有第一次回报,我说,就在做好第十三双布鞋的第三天,得重病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
那一天,我正坐在课堂上,竟然没有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其实稿子早就看完了,不过我却被自己的字字句句掀起了情感的风暴,无声流下的泪水打湿了稿纸。母亲仿佛就在我面前,正坐在在如豆的灯光里一针一线地做着第十三双布鞋。那首经典的古诗宛若画外音: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哦,母亲,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