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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照看父亲睡着之后,我拿出了稿纸、钢笔。
刚准备写约稿,却发现对面林先生不断对我使眼色。
我明白,那是让我去病房外的阳台。
不知怎么的,我心中一下子敲起了躁动的小鼓。
当林先生的手搭上我肩膀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温暖。
他就是我父亲吗?上天是不是被我一遍遍的祈祷感动而赐给我生身之父?
我想张开口对他说什么,可理智的堤岸锁住了感情的惊涛骇浪。
我强忍住心底掀起的风暴,什么也没有说,脸上仅仅露出一丝苍凉和淡泊。
林先生重重地拍着我后背,脸上布满关切的微笑:“怎么不说话?有什么心思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看向远处的高楼,自顾自地说着。
“也许前两天你与我哥哥姐姐闲聊中对我了解了不少。我六八年出生,九岁丧母,是爸爸辛辛苦苦地供我上大学,又花一切代价帮我娶妻生子。”
“我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父亲,可我已经把他当作我的亲生父亲。”
“上高中时我就发誓,为了养育我的父亲,我可以牺牲一切。陶渊明的那首诗,说得多好啊: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林先生依然笑着,他接着问我:“你心甘情愿在农村教书,不想调进城里?”
我抬头望着天空那片漂浮的云彩,距离我很远,似乎又很近。
原本准备平静的叙说,却成了胸中怨恨的发泄:
“一开始不愿,后来爱上了学校的孩子们,一次次放弃了进城的机会。”
“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记者,要么是秘书什么的。也许这辈子也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了,因为我没有任何背景。大学毕业那年,本来我可以留校任教,可惜,一个有叔叔当副市长的同学留校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着那人。
我发觉,随着我叙说,他脸色变了好几次,又闪电般恢复常态。
淡淡的笑容重新绽放在他脸上,他热心地问我:“这两天,你写什么呢?”
我说:“为刊物写一组指导学生语文课文学习的文章,周期三年。”
他又重重地拍拍我后背,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与激动:“不错嘛,不错。看来,你的特长不仅仅如此吧?”
人都是喜欢赞美的阳光的。
此刻,我想以自己的优秀,来证明培养我二十几年的父亲的优秀。
在潜意识里,我又何尝没有这样一种打算?或许你的抛弃,正造就了一个优秀儿子。
“其实也不能说是特长,有几篇文章在全国获得了一等奖,唱歌比赛获得一等奖。”
他张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被病房里妻子的呼喊打断了。
阳台上这一段短暂的交谈,也就很自然地画上了句号,我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失落。
下午大约四点,林先生在一边与我商量:“小楚啊,医院浴室四点半开门,与我一同去洗澡吧,可以吗?”
我没有半丝犹疑,顺口自然答应道:“好吧,今天再不洗,我可就快成一座移动厕所啦。”
整理好衣裤,带着洗澡必需品,与父亲打了声招呼,我和林先生去洗澡了。
去浴室的路上,林先生说要找他连襟拿沐浴液,于是拐了一条小路,走进医院的建筑工地。他连襟正坐在一座简易搭建的房子里办公,看到我俩去了,赶忙迎出来,似乎很高兴,更多的似乎很惊讶。
他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纯净水,聊了一会儿之后,我跟着林先生向浴室走去。
到浴室卖票窗口,他去买票,由于来得早,买票的就我们两人。
他拿着票转身笑着说:“算我请客吧。”
我也笑笑:“明天我来。”
走进浴室,我们开始爽利地脱衣服。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空位,不愿意让他发觉我在注意他,装作一无所知。
身边传来了他的问话:“小楚,你喜欢体育吗?不管工作多忙,几乎每天都会抽出点时间锻炼。”
我扭开水龙头,温热的水霎那间冲向我全身,仿佛千万只纤细的手指在我的肌肤上按摩。
在享受着它给予我的快意的同时,我有意无意地瞥了瞥他那一边,他正低着头闭着眼,往头上抹洗发液,并不断地用手搓揉头发。
看着看着,我不禁惊呆了,面前的身躯似曾相识,难道是我吗?
“你正在想什么呢?”
他亲切温和的询问把我从冥想中惊醒。
我这才发觉他已经转过了头,正一脸微笑地注视着我。
我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我在想,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你说我像干什么的?”他问。
盯住他健美的身子,我一脸坏笑:“我看,你是游泳运动员吧!”
“是吗?”他露出睿智的眼神,“对了,你喜欢游泳吗?”
我简单又有些冷漠回答道:“我不怎么会游泳,喜欢又不喜欢。”
然后,迅速地穿好衣服,逃离似地抢先跑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