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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往学校的路上,一种假设、一种认定宛若鞭子不停地抽打我的灵魂。
大姐为什么无端地向我发火?难道他与那位关心我的林先生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吗?我眼前再次浮现出大姐在医院巧遇林先生时眼神中蕴涵的那种惊诧、幽怨、彷徨、痛苦与不知所措,尽管蓦然间就杳无踪影,迅速恢复了平静与自然,可我依然捕捉到了这极易被人忽略的细微变化。
当时对这种变化不以为意,现在一旦与林先生碰撞,我便瞬间被震撼得惊诧莫名目瞪口呆:难道大姐竟然是……竟然是……我母亲?
仿佛一支火把,陡然照亮漆黑的夜空,所有的疑惑都转身而去,所有的问题都不再徘徊。可是,当我洞察一切之后,我没有感到丝毫的快意与幸福,一种更巨大的痛苦仿佛一列长长的火车,带着尖锐的鸣笛声从远处呼啸而来,重重地碾过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一阵急促而尖利的刹车声划过我耳膜。
我如坠云里雾中,抬头一看,一辆出租车紧靠着我身边停下。
司机打开窗探出脑袋,脸色煞白,声音抖颤:“你不长眼睛啦,往路中间骑,不要命了?”
我脑子里充塞着大姐与林先生的影子,拥挤着父亲、母亲的名词。
随着司机骂骂咧咧地绝尘而去,我心中潮水般地汹涌起一个念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恍恍惚惚模模糊糊地,我感觉自己就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随风飘摇,不知所踪,就是波涛里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迷失津渡。
下午两点多,我赶到了芦花荡,一进家门便躺倒在沙发上。
飞霞在我照顾父亲那一天起带着儿子天云去外婆家了,这更使我感觉到四周充塞着浓稠的孤独与沉重的忧郁。
遐想中,一种欲望好像在迅速地冲突、挣扎、膨胀,并支撑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走进卫生间,对着墙壁上的那面大镜子细细地打量自己: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棱角分明的方形脸,几乎是林先生的翻版。不同的是,镜子中的我格外清瘦,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感伤和忧郁。
猛地,一种强烈的欲求一波一波地撞击着我的心扉,推动着我的双脚。
我拿起一本书,在扉页上写上几行字,转身向外跑去,“砰”地一声关上大门。一路小跑,眨眼工夫就到了芦花荡车站。
很不巧,开往滨江市的中巴车在我赶到车站时已鸣叫着开走了,留给我一个愈来愈远的背影。我无奈摇摇头,只好等四点那班车啦。
在车站里,坐着难受,站着也不舒服,我焦急地走进走出,还老是探着头向远处张望,惹得旁边卖茶叶蛋的老大爷对我直犯嘀咕:“楚老师啊,干吗呢,这么急?转得我头都晕了。你省省力气吧,车马上就到。”
我对他淡淡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大爷,我这不是为你招揽客人吗?可是跑出跑外望来望去,就是招不到一个买茶叶蛋的!”
“怎么没有,这不有一个吗?”大爷望着我笑了笑,一本正经的样子,“你怎么忘了你自己?都说楚老师心肠好,你茶叶蛋不买一个?”
“怎么不想买,大爷?”我作恍然大悟状,“可是你看,我这鼓鼓的肚皮不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