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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萧月明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劳动强度,适应了这种节奏。日晒之后就是雨淋,因为雨季不声不响地来临了。于是拉塑苫、收塑苫、堵风口、排淡这些活就成了家常便饭。经常因为一个天气预报,大家要半夜起床,在一片鬼哭狼嚎声里,将三十多块塑苫全部拉起来。若是雨没下来,第二天又得起个大早去将塑苫收起来。这种折腾人的事,三天两头能遇到。萧月明此后再也忘不了那些深夜拉塑苫的场景。十几个人并分两路,每组负责十八块塑苫,关键时刻老板还闲不够热闹,非要两组的人比一比,看哪一组先拉完。于是在不大不小的雨点里,一幕幕“冲锋”的画面出现了。不过“战士们”手里拿的不是“三八大盖”,而是沾满泥水的绳头;一跃而过的,不是枪林弹雨中的壕沟,而是湿滑泥泞的排水沟。为了加强这种紧张气氛,沈老板不知从哪里寻了只腰鼓绑在腰上,跟在大家屁股后面边敲边喊:“‘痔疮脸’,快,拉完了叔叔赏你好烟抽……萧月明,就你腿长,你他妈还跑那么慢,你倒是使劲拉啊,吃那么多馒头都吃哪里去了……”
“沈青匡,你他妈的怎么就看到我跑得慢了?你没看见我刚才一屁股跌进泥沟里,浑身都湿透了?你他妈怎么就看到我没使劲了?你没看到我脑袋都要拱到地上,靴筒里都灌满了卤水?”
萧月明那个憋屈啊,但他只能在肚子里偷着骂。他从小便被培养起“忍”的功夫,道业已经不浅了,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跟人翻脸的。于是通过这样的场景,他彻底理解了“周扒皮”。老板都是很会算计的——很显然,少一滴雨水落进盐池里,就能多一粒盐出来,而这些卑贱的民工,流点汗,淋点雨又算什么?“什么?心里不舒服?不舒服值几个钱?要是让你们舒服,我不是要赔钱了?”
做老板的都爱财,都能算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变着法子祷告上天,求神拜佛,以求财源广进;可是老天总有不给你脸的时候。这不,萧月明刚来新场半个月,旺发盐场就遭遇了台风的袭击。
生活在内陆的人们,永远不知道台风是什么样子。萧月明长这么大,见到的最大的风,也就是能吹断大树枝的,很罕见的也有揭掉几片房顶瓦片的。而且即便是经历过的大风,基本都是在室内“听”过的,见过最多的场景不过是昏暗的天空下树枝在猛烈地摇动,那种毁天灭地的、全景式的大场面就只能到影视剧中去寻找了。至于台风的恐怖之处,更是萧月明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这一年的夏天,中北太平洋低纬区形成的热带气旋“风神”,历经十九天的长途跋涉,一路西行,越过六千余公里的路程,在华北平原登陆,虽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是以台风的威猛气势让亲眼目睹它的人们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这天一大早,沈老板就把大家喊起来,说是今天有雨,让大家赶紧下去拉塑苫。拉完塑苫,已近中午,大家回来吃过午饭,正要歇晌,沈老板又一头扎进屋里来,说下午有暴风,叫大家马上下去堵通风口,检查盐池四周的安全漏洞,有需要加固的地方马上处理。大家闻言,只得起身去仓库扯了一些无纺布,下盐田里检修去了。
萧月明来到自己负责的盐池里,将扯来的无纺布浸到卤水里湿透了,搭到盐池西北角的闸板处,仔细地塞严实了。这个闸板是用来放卤水的,因为只有一块木板,塑苫拉起来的时候,就比有砖墙遮挡的部分有了更大的空隙,大风很容易从这个地方钻进去,将塑苫扯坏。
那么塑苫究竟是怎样安装的呢?简单来说,在盐池东西方向的两侧各吊着一根钢丝,塑苫边缘镶着若干环扣,吊在钢丝上,方便来回收拉;而南北方向上,东侧一端塑苫固定在钢丝上,西侧一端塑苫钉在一块可以活动的“浮板”上,浮板每隔七八米拴一根绳子,拉塑苫时就拉着这些尼龙绳将塑苫展开,然后在对应的木桩上把绳子打结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