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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其帕玩具有限公司就是福华工业园的主人,其它公司都是租赁它的厂房来经营。珍其帕除了自己公司的各个部门,比如公关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等等,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园区管理部。这个部门隶属珍其帕,其职能却是面向整个工业园的。园区管理部下辖警卫组、宿管组、水电组、景观组、食堂、超市、网吧、图书阅览室等部门,部门多,事务杂,管理起来也有难度。萧月明听说这个部门的课长换过好几个,又亲耳听余雪露课长说过这样的话:“就是做其它部门的小职员,也比做这个课长强。这个部门管得再好也没功劳,因为它管的事看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找它的把柄,一提一大串,百密总有一疏吧?哪顿饭菜不合口味,哪个水龙头没有修好,哪块草皮上生了杂草,都会立马有人投诉你。更有那些心怀叵测、喜欢捕风捉影的人变着法子没命地往你身上抹灰!”部门的最高“长官”是经理,下面是课长,再往下是若干的组长。萧月明前后在园里待过五年,园区经理一直是邱总的一个亲戚担任。课长最早一个叫王德远,江西人;其后换了几个,直到余雪露走马上任。至于频繁换人的原因,除了不好管理之外,据说还因为邱总的那个亲戚不好相处,屁大的事都会亲自过问,根本不给课长一点自主权。而萧月明在这个园里三进三出,在园区管理部也工作过一年多,与后来上任的余雪露课长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
这一年,为了庆祝“五一”节,云空镇文化部门给区域内主要的机关团体和企业单位下发通知,要求每家编排一个文艺节目,参加“五一”节举行的文艺汇演。作为镇里台商企业的代表,珍其帕玩具厂自然在通知名单之列,而排演文艺节目的重任,也就落在了园区管理部头上。离“五一”节还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园区管理部的王德远课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他对文艺这一行一窍不通,哪里知道怎么来编排文艺节目,思前想后,只得求助于在综合楼开门诊的江西老乡严医生。
严医生能拉二胡能吹洞箫,在园区也是个知名人物,为救王课长之急,二话不说挑起了这个排演节目的担子。因为严医生对舞蹈、杂耍之类的也不擅长,只能从歌唱入手,于是由他和王课长牵头,成立了“珍其帕合唱团”。他们一边从车间里面招兵买马,找一些喜欢唱歌的工人加入进来,一边又把在财务部上班的余雪露拉了过来。余雪露歌唱得好,又会弹电子琴,也是园区里公认的文艺人才,被邀请过来以后,主动担起了教大家基本歌唱方法的职责。几天后,合唱团的人员基本招齐,包括萧月明、余雪露、许小丽在内,共有八男八女十六名合唱队员;另有六人的乐队队员,分别是吹笛子的老姚、吹洞箫的蓝强、打架子鼓的于江、拉二胡的老秦、老马和演奏扬琴的老章;而严医生当仁不让,挑起了“总指挥”的重任。
乐器倒是现成的。早几年有个爱好文艺的副总搞了一阵子企业文化,买了这些东西,后来慢慢疏懒了,乐器都丢在图书室的仓库里封存起来。这次把它们从仓库里“请”出来,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因为吕经理(也就是邱总的那个亲戚)极力反对,认为吹拉弹唱这些东西和紧张、严肃的工厂大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园里历来就有两种声音——一种主张以文化活动来调节员工的心情,放松紧绷的神经,而后他们便能以轻松愉快的心态投入到工作中去;另一种声音则认为搞文艺就是不务正业,工厂工厂,做工的就应该天天绷着一张脸,吃喝拉撒都要一阵风似的完成,这样才能保证工作的效率。当初买这些乐器花了几万块钱,吕经理疼得了不得,逢人就抱怨:“进五星大酒店都能吃好几顿了,却弄些废木头废铁进来!”好不容易把它们封存起来,这时候又搬出来,怎么总有一种改天换地的架势?吕经理不能不有这种担心。好在邱总非常重视镇里的这次文化活动,亲自下了批示表示大力支持,吕经理等人的反对才没有奏效。
既然有总经理的批示,王课长更是打定主意要放手去做,以前被“老头子”管得跟“儿子”似的,借这个机会也出口恶气。王课长跟各生产车间的主管都通了气,要他们将参加合唱团的员工的上班班次全部调到长白班,上午上班,下午到综合楼二楼的投影大厅里排练节目。紧接着,他自作主张给每个团员做了一套干部服装。这一下气得吕经理直翻白眼。要知道厂里普通工人的工作服都是低等的蓝色棉布做的,穿几天就皱巴巴的,很难看,而组长以上管理人员和办公室的白领阶层穿的都是优质的混纺面料做的干部服,穿起来又挺阔又帅气。做这些衣服花钱不说,让那些乡巴佬穿这么好的衣服,不是糟蹋衣服吗?吕经理知道生米已成熟饭,只好跑到总经理那里去告状:“哎呀,这样可不是反了吗?随随便便给那么多人调班,不是要耽误车间生产,给车间管理制造麻烦?让那些土老冒穿着干部服在园子里转来转去,成个什么样子?公司还要不要规矩,讲不讲章法了?”
邱总瞥他一眼,懒洋洋地说:“我说老吕啊,你平时管得够多了,这回就歇歇吧。以后别再拿这些事来烦我。”吕经理被老总的话噎得差点喘不上气来,呆了一会儿,只得悻悻离去。
这样一来,倒把萧月明他们给乐坏了。他们每天下午穿着干部服去车间报个到,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大摇大摆地走出车间,径直往综合楼去排演节目,那态度简直比小学生上课还积极。严医生早把歌曲的词曲打印出来,每人发了一份。萧月明拿到手里一看,竟然是《红楼梦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