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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湘再来的时候告诉我天子果然定了端王主政,又点了数个从未在立太子上表态的老臣辅佐。我相信并不是德昭的话管用,只是我说继后要为端王选拔能够远嫁的王妃这件事让天子起了疑心。他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因此继后认为端王必定会被远远发落到封地上时,天子反而要抬举端王;而他又不愿意太后占上风,便派给端王几个忠于自己的孤臣,好让他行事有掣肘。
有一个疑虑萦绕在我心头很久了。“周老先生是如何知道陛下那位兄长的?”
卫湘道:“我原是想问的,可最近先生总是不在府中,他行迹不定,暂未可知。”
“那佐政的人,端王殿下预备怎么办呢?”
“端王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不令自从’。他是清清白白做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动那几位——不过端王门下的谋士已经做了游说的准备了。对了,有一事你要留心。”卫湘嘱咐我,“茯苓和老堂主已经在找给陛下用药的人,你留心些皇后。”
我诧异:“真是皇后?”
卫湘一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你若能引得陛下对她起疑心就罢,若不能,还是保全你自己为上。”
我想起的确在天子寝殿里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即便满殿都弥漫着药味也挥散不去的。奚茯苓告诉我那香味异样,可宫侍又不肯撤下,只说是皇后亲调给天子安神静心,用了多年也不换的。在这一点上,天子从未起过疑心——毕竟数年前他还身体强健。
为了减少见面,我不能直接问继后要香,只能去找天子。我假称是近来夜间睡眠不安,向天子撒娇。
他笑:“明珠有什么挂心的事,不肯告诉你娘?”
我笑道:“我盼着爹爹早日好了陪我骑马,夜里就总想着是要猎一头鹿还是打一头熊。若告诉娘,她又要说我贪玩了。”
在宫中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等卫湘来了托她交给无痕。无痕是端王身边人,又懂调香,大约能分辨出也未可知。
我问天子要香的事情没有瞒过继后。她风风火火来到我殿中,正色道:“明珠问陛下要香做什么?”
“爹爹总不好,我晚上睡得也不好。娘生气了吗?”我忙把剩下半包香让瑟瑟拿出来,交给了继后。
她缓和了语气:“这里头有你爹爹用的药,你怎么能用?”
我乖乖答应着,送走了继后。她脸色很憔悴,大约是处理宫务辛苦。听簌簌说有年轻宫妃求见天子,被拒绝后跪坐在殿前呜呜咽咽地哭;而继后闻知勃然大怒,立刻禁足,又下令不许再有人前去探视,也不许后宫见哭声。她这样很像是对天子有几分真心,可是......真心和利益,我不知道她选什么。
公子还是不肯和我说话,我于是不向他递信。一是他近来事忙不欲使他想起我而生气,二是心中所想所感不能尽书于纸上,再长篇大论也是无用,三是实在有些气馁,想着还是出了宫后再当面赔罪。可我一旦无信可传,次日卫湘就道:“有个叫杏儿的丫头,她有信给你。”
我诧异:杏儿根本就不认得字,怎么写的信?难不成是画了张画给我?
可是等我拆开,瞧见里头明明白白是公子的字迹就知道了。一定是公子别别扭扭,写了又不肯拿出来,杏儿才夺过来转交。读下去,公子先问我睡眠饮食,又问我害不害怕,最后还宽慰似的告诉我他会设法让我早些离开。
公子总是这样。我同他赔礼他着恼,我要怄气起来他反而来哄我,就是这么古怪的脾气!
无痕办这件事很上心——能够帮上她的端王的事情她都很上心。没过几日她就在端王进宫给太后请安时亲口告诉我:“此香我从未见过,可细细一辨,不过是白檀、松香之类,再掺了些龙涎。也有些药材,我拿去给医馆的人问了,他们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