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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染领着羊儿跟在哥后面，路上遇见背着农具下地的人们，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和小染打招呼：“小染，放羊去啊。”小染躲闪着这些熟悉的人，小染讪讪的，直直的想躲，一种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小染的心里发酵。一路走来发现并没人觉得小染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才缓缓放松下来。
“小染，去山上一定小心哦，防摔了，看着点林里的蛇，莫被咬着了。”林堰指着山上的林子和小染叮嘱。
“哥，我知道了。”小染低着头答应“你快去吧，没得耽误大家迟到了。”
和哥打完招呼，看着哥和村里的学生下坡走了。小染才伙着羊儿顺着另外一条看起来宽敞的通往山上庄子的树荫道走去。小也似乎没有习惯这条路，仍然顺顺的跟着哥下坡，回头望了一眼小染，意思让小染跟紧它。于是又开始在田埂边撒欢，走出好远，猛地立在原地，再回头看见小染和自己距离越来越远，似已然抛弃它的神情，急忙转身，却差点绊倒在土块上面，撒丫子以最短的距离往主人的方向跑去。被小也抓掉的梯田梗的土顺着刺悉悉索索的往下溜，两边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远。
山里的孩子最不缺看的就是山，山下以至于半山腰处最不缺的就是树。有人家，有村庄的地方半山腰到山顶必然是密密的林，穿出林子可见一个庄子，有一个窑洞口似的门，过了门就是一片草地。
据祖母说是这是当年祖母那一辈人的先辈合力建造起的，这一带以前是很不安定的，经常有土匪来犯，这里一直由各个家的人轮流驻守，一旦发现，就会开着喇叭扯一嗓子，山底的人家就开始收拾自家的细软，把最值钱的东西收拾起来就开始往山腰林子里面钻。说的值钱的东西大概其实都是些白面和咯咯哒哒的老母鸡，有胜者会直接将这些值钱的玩意养在庄子里面，反而保护些。后来人们争相效仿，庄子倒成了小型养殖场。
只要到了山上的庄子，各家都提前建号了一个简易避难所，里面有存量，锅锅灶倒也齐全，前些日子准备好的木桩，石头，土块，也足够赶走土匪。熬上两天，他们就走了，各家便回来收拾残局。
老人跑不动的年轻的人会背着他们跑。祖母说起好多年前，村里闹饥荒，快冬天了眼看过冬无望，各个人家出发去田垦边检地软、刮榆树皮、挖野菜根等等可食用的物质小孩老人集体出动，听到喇叭里尖锐的：“土匪来了，快跑”脑子空空也不管什么便一齐往山上跑去，拎起自家孩子，全然忘记今天早早回去家里准备晚饭的裹足缠脚的老妇人。
过夜不放心老母亲的儿子留下山查看情况，发现土匪已经离开，而且家里一切如常。
那年闹饥荒曾曾祖母待在山下土匪却没有拿她怎么样，这成了村里一大奇闻，自此以后曾曾祖母逢人就说土匪都是穷人全是苦出生的，都懂庄稼人的不易，她先是对那些人擦眼抹泪的诉说苦楚，而后软岩软语，阿谀奉承几句使土匪听了高兴的体面话儿，土匪甚至接济家里些许粮食，使祖辈们安然度过了那个冬天。
小染把羊儿全部赶到这个村子里几代人躲土匪的庄子里面，经久不用的庄子里面的房子已经坍塌，这里的青草淹没了小染的腿，牧羊再好不过了，只是村里人一般有农活，不会到这里来牧羊，倒成了小染和小也的天地。站在墙上看到的是去学堂路上的一队人马，近处是白色的羊和绿色的草，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躺下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天和游走的云。
这里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小染夹在这天和地之间像野花一样长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