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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里一直有偷吃的贼,麦黄杏树上的鸟雀一落一大群,挑最先变红的杏尖啄食,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杏林的主人。无数果蝇在熟透的桃子上产卵,刚出生的小果蛆就在桃皮上进食,直到打孔成洞,钻到桃核上安家落户。
介壳虫、叶蛾、金龟子、天牛等飞虫把陆续成熟的苹果、梨、山楂林当成了自己的责任田,花朵、树叶、果实,乃至树干都成了它们的食物来源,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地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地上的就更多了,老鼠、刺猬、蚯蚓、蛴螬等更不客气,地里结出的甜瓜、地瓜,树上掉落的各种果子,仿佛给它们摆的宴席,一个个你来我往,吃得圆溜溜、肥嘟嘟。
为了对付它们,果农们想尽了各种办法,喷涂石硫合剂阻止果树枝干不被虫蛀,喷洒农药保护果实不被蚕食,夜里悬挂灭蛾灯诱杀产卵的飞虫,摆放穿着衣服的稻草人驱赶偷食的鸟雀,设置陷阱捕猎糟蹋果子的动物等等。
更可怕的是,我曾见过一条白条锦蛇吊挂在树头上守株待兔,把自身伪装成干树枝,仰着头一动不动,等着降落的鸟雀自投罗网;鸡脖子蛇攀附在树枝上,口里正吞咽着一只斑鸠,两只翅膀露在外面一扇一扇的,还没有完全死透。
苹果成熟的秋季,我每天都要坐在果园中心的树下,在摆放的木凳上写作业,身边放着上了石子的弹弓,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有偷吃的鸟雀,一发子弹打过去,吓得它们惊惶逃窜。
鸟雀进食的清晨或者傍晚,成群结队降落的时候,我就要手持弹弓,四下里驱赶、警戒,担当果园的卫士。
有七星瓢虫落到了胳膊上,要赶紧把它打下去,瓢虫会把人的皮肤当成果木的嫩芽,叮咬一口又急又疼。有放屁虫(蝽象,又称香大姐)落到了衣服上,要赶紧把它吹下去,如果用手去捏,就会从腹部喷出强烈、刺激的化合物“臭屁”,沾在手上洗都洗不掉。
皮猴、柱子来了,我们就一起玩耍。仰望一棵粗壮高大的苹果树上,繁茂的枝叶间,露出了红通通苹果的笑脸,我们三个小伙伴都垂涎欲滴,准备爬上树去摘苹果,可是,果树上潜伏的危险正向我们慢慢靠近。
爬果树对于那时代的我们,是类似攀岩的有趣运动。通常在大山里游玩,我们不走寻常路,遇到陡峭的石壁,都会直接攀岩而上。
在一次攀岩的过程中,我曾经遇见过终生难忘的恐怖场景。在三十多米高的石壁上,我双手叉开攀住壁顶的岩石边沿,用力抬升身体,石台到达胸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大盘白线蛇(黄脊游蛇)满满地盘在上面,中间跷着头,丝丝吐着蛇信,正与我双眼对视。
啊~~~!我发出了失去语调的颤音的尖叫,想要跳下去,身体正悬在半空中,下面三十多米深!想要爬上去,一盘大蛇卷在眼前,思维刹那间陷入了矛盾抉择中的停滞……
大蛇也被我的突如其来吓得不轻,慌乱间好像也失去了方向,本能地想要逃走,竟然奔着我叉开的双手间游了过来,从我的胸前石壁上穿了下去,啊~~~啊啊~~~
我紧闭双眼,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身体发飘,失去了任何重量,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仿佛一刹那,又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我发散出去的思维终于慢慢回归了身体,然后心惊胆战地我眯起眼睛寻找,大蛇到哪里去了?
衣服里没有,石壁上没有,石台下方有一道竖着的石夹缝隙,估计钻到里面去了,我赶紧翻越上了石台,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多年以后回忆这个情节,潜藏在身体里的恐怖因子,仍然让我心头打颤,猝不及防的危险迎面袭来,依然让我历历在目。
果园里的苹果树高大茂盛,均已生长二三十年,还是生产队时期留下的,后来分包到户,成为各家的财产。苹果树上枝杈繁多,容易踩着枝杈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