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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鸡刚叫过一边，村里已经有不少亮灯的了。村里即使冬天也没有天亮了再起床的习惯，这是农民与生俱来的勤劳和自律。
村东头第一户院子里已经开始洒水，打扫院子。坐北朝南的院子里，西边码着东边林子里捡来的树枝，东边是两间厨房，外间做饭，里间放着粮食，这是明杰和奶奶半年的粮食和经济来源。北边是三间北房，三间房子虽然是连续的，但是能看出明显的参差，一眼就能看出三间屋子不是一块儿修起来的。
村里没念过书的女孩子们，一下学便被家里人催着出去打工，挣两年钱，便开始有媒婆说亲，过不了几个月便说了婆家，张罗着定亲结婚的事。村里像明杰这么大的姑娘又不出去打工的，几乎没有。
明杰也想出去，不想呆在家里，但是她不会说话，没人肯带她出去，她出去奶奶也不放心。她每天除了去地里收拾庄稼，就是在家里给奶奶缝衣裳，家里一台收音机是她获取外界消息的唯一途径，收音机里有说相声、小品的，读小说的，还有各种她听都没听过的广告节目，比种地、缝衣裳有意思多了。
奶奶60岁的时候爷爷走了，今年奶奶已经86岁了，奶奶手巧，家里孩子们从小到大穿的衣裳，都是奶奶自己亲手做的，连孩子们穿得布鞋，也是奶奶拿着旧衣服打浆糊，纳鞋底做出来的。
明杰的父亲张德胜是兄弟三个里最小的，看着大哥二哥家都有儿子，更是心急。张德胜前三个是女儿，第四个又是女儿，两口子本来也不想要，又偏一岁的时候发烧，不给打针吃药，等着奶奶知道了，连说带骂地让两口子把孩子送去了医院，但是来得太晚，命没事，只是不会说话了，连爸爸妈妈也喊不出来了，只会啊啊啊地嚷，本来也没起名字的孩子便成了父母嫌弃的四哑巴。
秋收后的一天，张德胜便决定把孩子扔了，被早起出门拾柴的老娘看到了，孩子便被带到了奶奶家，索性当时天还没亮，没人看到他们扔孩子的事，但没人想起这个孩子，张德胜内心对于孩子的讨厌远胜于愧疚，尤其是孩子不会说话以后，他觉得扔了是对的，偏被捡回来，亲娘让他在兄弟两个面前抬不起头来，他们两口子连带着看不上把自己养大的亲娘了。明杰这个名字是奶奶翻书给起的，像个有出息，硬朗的名字。
靠着喝米粥，奶奶把她养大，她很感激奶奶对她的养育之恩，只是她没有读过书识过字，也不会手语，在村里人眼里她就是老姑娘，还是个哑巴，自然媒婆也不会把手里的好人家介绍给她。
如今已经26岁了，奶奶觉得不能再拖了，奶奶托人找婆家，便有人想起来邻村的董家。
董家大儿子，董家老大个子矮，也没念过几年书，只读到小学三四年级就跟着家里干活，会种地，人老实，还出去学了门木工的手艺，主要是比明杰还小三岁。但是董家条件不好，后面还有两个弟弟，两家条件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挑拣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