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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娘。
在我的脑海里，娘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残像，对我说话永远都是轻轻柔柔的，她说她很想家，可是不敢说出来，因为只要爹知道娘想家，娘就会被打。
村里的人对我说娘是大城市里面的，她没结婚就有了身子，被她爹妈赶了出来，好在我爹不怕绿帽子把她领了回家去。
娘怎么可能是被赶出来的呢？
娘时常给我说外公外婆的事，她说外婆很温柔，外公是教师，他的学生很多都考上了好大学。
我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我也没见过温柔的人。
村子里的大姐大妈个顶个的泼辣，粗鄙的语言和大嗓门让她们这辈子都和那个词语挂不上钩。
看到娘，我想，温柔应该是我娘这个样子吧。
那外婆怎么可能会赶走娘？
娘说她和外婆很像，那我应该也会喜欢外婆。
可是村里的人说，我娘是会逃跑的，她跑了就不要我了，她要回她的大城市，找她的情郎去了。
我喜欢娘，我不能让娘走，娘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娘死了，被我爹活活打死的。
她逃跑时被人发现了，准确的说是被我发现的。我不想娘走，所以我去给爹告了密，爹一定会把娘带回来的，这样娘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没想过娘会死，我不想让她死。
我哭着抱紧娘被血染透的身体，娘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让我好好活着。
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还沉浸在悲伤里的时候，我房间的小木门被人打开了。
余光中我看见是奶奶拿着一炷香进来了，我赶紧闭上眼装成熟睡的样子。奶奶走到我的床头，把那炷香插在了我的床头，然后停留了一会儿转身出了房间。
我睁开眼睛，把香熄灭，伸手摸到枕头底下的那个玉牌，渐渐入睡过去。
一夜无梦，这是这几天我睡得最香的一次。
起床把香重新点上，看着燃尽后才走出门去。而当我看见奶奶时，却惊讶奶奶突然像老了十岁，头发全白了，眼睛也深凹下去。
我有点害怕，问奶奶怎么了，她只是沉默的看着我，那浑浊的眼睛好像要把我看穿。深不见底的眼瞳就像是吸我血的瓶子，黑洞洞的。
我见问不出什么话来，她也不想告诉我的样子，只好闭嘴走到一旁。
这一天又是像平时那样，除了跪在尸体面前，还要拿着引魂番给我爹引魂，绕着堂屋转圈，奶奶给我的符水依旧被我吐了出来。
到了晚上我又回到自己的屋子，这一次也很平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