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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走一遭，总归多少是有些后遗症的。
听到突然声响，我总是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夜晚中突如其来的响动，也会使得我迅速惊醒。我的内心，总是久久无法获得平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我以为幼时父亲的经历，已经使我对于打打杀杀习以为常。
战场走一遭，总归还是不同的。
我的内心已经无法依靠宗教信仰获得平静，变得蠢蠢欲动起来。此时此刻的我，无比想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
我约立华出来喝咖啡，说到了我在战场上的经历。
我们说到了瞿恩，他们一家人特别感谢我当初能帮忙。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又说到了立仁，我告诉她，我和立仁在一起了。她无比惊讶，似乎没办法把我和立仁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她笑着说，他哥这棵歪脖子树，终于开花了。
我们还说到了立青，因为学校里封闭的缘故，立华对于立青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多。
后来，我们又无可避免的说到了董建昌，东征结束后，他带着一个他从蒋校长那里争取来的去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名额给立华。
“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去苏俄留学。”我心里对老董有些佩服，这个名额真的太难得了，因为能去的大多都是背景深厚的子弟。
“可夫，你说我们以后和瞿家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我知道她指的是她和瞿恩，也知道她指的是果党和gong党。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冷了的咖啡，喝起来有些酸涩，我们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你决定要去莫斯科了吗？那可得记得给我写信。”我岔开了话题。
后来，立青联系到我，我帮他弄了一大堆从香港采购来的物品。我要垫付，他死活不同意，只好按成本价卖给了他。
董建昌给立青请了假，我和立青，还有他的伙伴魏大宝，一起去了立华的公寓，帮她整理东西。
立青他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道在学校看见那些苏联教官特别喜欢买这些东西，成箱地带过去，这些小玩意拿过去送人，能交一大堆朋友。
立华哭笑不得，只是让立青放下，然后叮嘱立青以后不要去找董建昌，尤其是不要托他办任何事情；另外，瞿恩家也不要再去了。立青虽然不解，但也答应了下来。
立华还说，以后见我，估计得叫我嫂子了。立青听得一怔，瞟了帮立华整理东西的我一眼，咧嘴一笑。立华又让立青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立仁，但这次立青却死活都不答应，还说永远都不会用得着立仁。
立华无奈，也只好由立青自己决定。
真是奇怪的两兄弟，彼此惦念，却又彼此不待见。
立华走的那天，立仁搬了新的办公室，忙着开会，立青在军校上课，都没办法来送，我请了假，帮她拎着行李，一起到码头。正要上船，却听见瞿霞的声音——瞿家人到底还是来送她了。立华把行李交给我和瞿霞，自己慢慢走到瞿恩面前，眼中含着泪水。
我远望着他们，看着瞿恩握着立华的双手，拿出一对翡翠耳坠，说是自己的妈妈非要捎给立华的。立华连连说道：“这不合适，这不合适。”
“你只当是一位老人的心意。”
立华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过耳坠，别在了耳朵上。翠绿的耳坠晃悠着，异常美丽。还没等二人多说几句，身后交通艇的汽笛声就响了，立华连忙与瞿恩告别，提着行李，与我们告别转身而去。
回去的路上，我和瞿家人顺路一起走。瞿恩说如果不是我，他恐怕就是广州城著名的瘸腿gong党了，他对我再次表示感谢。
其实在我回来之后，瞿家已经多次向我表示了感谢了，送了许多东西给我，还一直邀请我去他家。
我婉拒了好几次，当初楚材在车上的谈话，总是让我心惊。
在这个战场上，由于我的身份和立场，我不得不无视他们递来的橄榄枝。我把自己定义为一个逃兵，一个瞎子，懦弱的，捂着自己的的双眼，好似踉跄着踽踽独行，却一直走在既定路线上。
我笑了笑，说这是我作为一名军医应该做的。
临分别，我的内心还是拉开了一道口子。我忍不住对瞿恩和瞿霞说：“瞿老师，我的法语是你教的，你是我的老师，也是我敬佩的人，现在果gong两党的局势，越发不明朗，今后，你和瞿霞要多多保重。”
晚上，立仁来到我家里。我在厨房准备晚餐，跟他讲了今天送别立华的时候，碰到了瞿恩和瞿霞。立仁倚在厨房门口，说道：“你以后还是离这一家人远一些吧。”
我点了点头，不回答。
之前专门请教了立华，我做了地道的，或者我自认为地道的辣椒炒肉。这道菜，炒得我这个江浙人涕泗横流，后来在吃饭的时候，双眼还红彤彤的，被立仁嘲笑了一番。
“你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我有点不开心。
“我不是觉得你很可爱嘛。”立仁笑弯了眼，此时的他，跟后来的他比起来，真的变了好多，当然，我也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