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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一刻,像往常一样,路瘦小的身影扎入漫长的一段黑暗,那是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路旁是一排浓茂的杉树,它白天是路的好朋友,夜晚是让路怕得打寒颤的阴影。
城市的建设者大概晚上这个时间并不怎么出门吧,不然怎会将路灯完美隐藏在树荫里?
每每走过这段小路,路都要把这一辈子的虔诚从心底拽出来,去抵抗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吊死鬼”和“路边魂”。
这场历劫会在转弯后,告一段落。
然后从小区门口再次开始,不知是什么活动遗留下来的一把伞,佝偻地站在小区值班室的屋后路边上,余光收进来时很像一个好奇地弯腰张望的人,令人悚然。
再加上那不知何时会突然想起的无聊广播,这世界,可真刺激!
刚搬过来时,小区巷子里没有路灯。大概因为楼下住的市领导下班比较晚的缘故,突然地,巷子里多了一根路灯。
本来路还以为是市长体察民情,知道这栋楼上有下班特别晚的百姓而设立的,直到路发现,当她下班回来得再晚些时,它已休息;当她早起去上班时,它还未亮。她就知道,这根路灯并不是为她们而设,但无所谓啦,能偶尔蹭蹭光也很开心!
回到家,路像往常一样,给老妈打去视频电话。她像往常一样,抱怨老爸,又请人在家吃酒,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她也并不出门伺候,躺在床上生闷气。她想来找路生活几天,路只好欣然答应。
因为知道没有共同语言,所以路只选择倾听。她又抱怨说:
“路,你以后能不能不过生日,因为每次过生日,我都会想起自己当年生产的痛,疼了两天一夜啊!”
这句话,揭起了路心里的伤疤:别人的生日,父母都是开心庆生,为什么每次我过生日,竟然是听母亲叫苦?没有人记得就算了,哪怕别人为我庆生,她也要阴阳一翻。路没有表露不愉快,一直在敷衍地嗯嗯嗯。
老妈好像很不解风情似的,又说道:“你弟弟把我手底的钱都坑没了,买好吃的他也不敢找你爸要,都找我要。你快发工资了吧?”
路:“早着呢,二十来号才发。”
妈:“今天不刚30号吗?你的工资一发下来就上交了?自己不留点?”
路:“不留。”
路心里很隔应,我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惦记我的工资?但也不好拒绝,毕竟生养这么大,回报父母是应该的。
路又回到“你没钱了?下个月我给你留点。”
妈:“行,那你记着!”
路很不情愿,一是因为,小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有多么孝顺他们的父母。
母亲的父母去世得早,所以没怎么回报过,甚至连悼念都没有。
公婆虽然在世久一些,但她也吝啬给予,没见到大人们对爷爷奶奶有多孝敬,更别提每个月给他们钱了。
二是因为,小时候的自己生活得很窘迫,吃不得好,穿不得好,甚至交学费,都要经历一番大人不易、家里穷的摧残。
别人家孩子住校,回家改善伙食,路回家,是改差伙食。甚至路都要攒饭票,给妈妈带饭回家。
妈妈觉得自己的教育是成功的,却不知路心里的苦和痛,更不理解路的苦中作乐和难处。
可世上,谁又能理解谁呢?不过是能力大小罢了。路宁愿自己再强大一些,可以强大到不再计较亲人之间的这种付出与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