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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重新坐了回来,又重新点上一支烟,用手揉了揉脑袋,思绪回到了十年前,2007年。
那是一个热烈的中午,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阿南拿着初中毕业证书从乡间小路一口气疯也似的跑回了家,跑回了那个小院子,从门口闯了进入,来不及细说,拿起水壶,就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喝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头望向床上的母亲,母亲面带微笑,慈祥的看着他,阿南轻轻走了过去,拿过旁边的小板凳坐在了床边,头轻轻的靠在了母亲的腿上。母亲因为前些年一次去别的村子赶集的时候被一辆三轮车撞倒,撞伤了脊柱,肇事司机又逃逸了,至今没有找到,那时候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母亲手术的费用,导致从哪儿以后,母亲就一直瘫痪在床,靠吃药维持着。
母亲用手温柔的在阿南的头上摸了摸,阿南静静的趴着,小声的说,“妈,俺不想去念高中了,俺想跟爸出门打工赚钱,赚了钱可以给你治病。”
母亲抚摸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缩了回去,细微的抖动让阿南警醒,转过头看向母亲,母亲正用手袖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泪水,眼神中显露出了一丝无奈,看见阿南看着自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笑着说,“刚刚风吹的,是妈不好,妈拖累你了,拖累了这个家,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南的心一阵酸楚,他知道母亲心里的无奈和愧疚,但他也知道,母亲是最不想拖累自己的人。阿南一头钻进母亲的怀里说道。“不要这么说!我不要你死!你是俺妈,照顾你是我的责任,都是我该做的。”说完便大声哭了起来。
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好了好了,妈知道!妈不说了。”
阿南哽咽着说,“以后有机会还可以读书,妈就只有一个。”
母亲没有再回答,只是一味的扶着阿南背,她知道阿南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什么事也都不用自己操心,学习上也是认真刻苦的,成绩虽然不是拔尖,但是也还可以,平时有空的时候也总喜欢看书,他还是很想要上学的吧。自己不光不能赚钱,现在还拖累自己的孩子不能上学,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溢了出来,晚些时候,问问村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吧,阿南母亲这样想着。
趁阿南不在的时候,阿南母亲把阿南的想法告诉了在外地打工的阿南父亲,父亲的态度很是坚决,再苦再难也要读书的。
没过几天阿南父亲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回家也没待多久,跟着村长到处跑,年幼的阿南那时候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也是后来才知道,市里有学校为了响应政府扶贫的号召,可以不收学费让孩子读书,阿南的父亲和村长为了这个名额四处奔波,学校最终同意让阿南去他们学校上学。
阿南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喜出望外,可转眼却又担忧起来,阿南从小就自尊心比较强,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学校,她开始担心阿南会不会被孤立,会不会因为家庭条件的不好而受到歧视和排挤。
但是阿南的父亲却始终坚持,这些都是暂时的,现在这个社会一定要读书才有出路,就不告诉他原因就好了。
父亲没在家待多久,临走时找了阿南谈话,告诉他可以去上学了,并且是去市里的高中上学,让他不要担心,也不要想太多,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高中平日里是住校的,周六周日可以回家,因为市区和家太远不怎么方便,到时候就去市区的XX修车厂里住一下,已经和老板打好招呼了,你的一个表哥在哪里上班,他会照顾你的,有空的时候也帮表哥干干活,也可以赚一点生活费,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说完父亲也是溺爱式的看着阿南,阿南听到父亲的话,心中也是充满喜悦,用力的点了点头。父亲看着懂事的阿南,背上行囊又重新踏上了打工的路。
阿南目送着父亲的离去,之后满心欢喜地跑回家,细心的整理着自己上学的用具。母亲看着阿南的样子,泪水微微在眼里打转,或许他父亲的决定是对的把。
暑期临近,阿南母亲托人在集市里帮阿南买了一套新衣服,是一套整体浅蓝色的运动服,一双硬质的凉鞋,比较耐磨和耐用,走起路来会”啪嗒.啪嗒“的响,又买了一个款式稍微有点老旧的书包,跟一个全新的饭盒。
阿南迫不及待的全都换上,看上去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在屋里走动着,完事之后又都小心翼翼的叠放好。等待上学的这些天里,也常常会和母亲讨论新学校的环境,言语中充满了对上学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母亲看着阿南的样子,欲言又止,想要告诉阿南真相,可是见到阿南那开心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告诉他。
终于到了上学的日子,阿南兴奋的很晚很晚才睡着,早上却又早早的起床了,他拿出了新买的衣服,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穿上了以前的旧衣服,阿南怕路上弄脏了,等到了学校再换上新的。
刚下过雨的清晨,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璀璨的光影,山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阿南全然不顾小路上的湿滑和泥泞,一路小跑着穿过田野和小路,跑到通往市区的大路上,步行一段距离后来到了一个车站,从这个车站坐车,可以一直坐到市区。阿南到了市区后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父亲口中的XX修车厂,表哥因为要上班,所以只好告诉阿南去学校的路,阿南跟随表哥指引的路线,乘坐9路公交车,大约坐了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了这所心心念念的高中——“利川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