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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东平原的土地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叫关张庙村。
关张庙村是缸田镇人数最少的一个村庄。一条约200米的街道贯彻整个村子,街道两旁稀稀疏疏住着十几户人家。房子多是蓝砖青瓦,也有几户土坯房子,就是用粉碎的麦秸和泥脱成约30公分宽50公分长的土块晾干盖的房子,外面再用麦糠和泥粉厚厚一层,住进去冬暖夏凉的。缺点就是不够牢固,夏日遇上连日阴雨会有坍塌的危险。所以,后来人们生活好点的都翻盖成蓝砖房子了。那泥土脱制的土坯则砌了院墙。当然,有房有院的还是村里所谓的大户,大多数人家都是院子和街道互通,只有两间三间的堂屋在偌大的地皮上孤零零地矗立着。
1985年冬月,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一片一片带着淡淡的寒意飘落、堆积。一壶浊酒的时间,地面上飘落、堆积的淡淡寒意已是一拃有余。放眼望去,整片土地已被白色征服,被征服的土地似乎没有半点悲恸。不然你看那条承载无数脚印坎坷不平的小路正在炫耀自己为时不多的洁净;那田地里睡意朦胧的麦苗正安逸地享受这天赐的温暖;那土坯砌的麻糟糟的院墙正窃喜这白雪掩盖了自己的沧桑;那天空的子民麻雀此刻停站在高大的枯树上欣赏这接天银粟飘落的美景……
灰蒙蒙的天空被墨色侵袭,夜晚来临。一座座矮小的银色蘑菇发着微弱的光芒,菇腿上的窗口点缀着朦胧的橙黄色,周边寥落着几棵茂密的银花树,偶尔闪过的黑影是那夜行者狸猫先生吧。
顺着街道一直走到最东头,隐约地听到些吵吵闹闹的声音,倒给这夜里死寂的平静增加些烟火气。再走近些,原来是李保丰家里传来的。
对于李保丰,关张庙村村民的嘴里总有着一些关于他不好的言论。他出生十八天父亲就去世了,村里一直流传是李保丰命硬磕死了自己的父亲。李保丰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他和姐姐李玉芝养大成人。也或许是上天怜悯之后补偿这一家吧,李保丰虽然出身贫瘠但相貌却很出众,深邃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加上高俏的身材显得十分俊秀。还有就是李保清丰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要快些,这也就是李保丰能学得一手木匠好活的原因吧。
李保丰明日结婚。今天夜里这些喝酒的人们是来领取明天的差事的。席面上端菜的,散烟发酒的,以及去女方家搬运嫁妆的,诸如此类一些体力活儿。红白二事人们都很重视,每户都会出人前去帮忙,即使一些平常关系不怎么好的两家,也会因为婚丧嫁娶缓和彼此的矛盾。这次李保丰结婚也不例外,十几个男劳力都一一听从村支书对于明日的安排。安排妥当,李保丰让母亲张罗了一些饭菜招待前来帮忙的乡亲。
向屋内走去,正对门口有一条崭新朱红色的长桌靠着北墙。长桌的上方挂了四块玻璃扁,玻璃扁上提着祝贺人的名字。长桌下面是同样朱红色的方桌。正中间前来领差事的乡亲围着矮桌子正饶有兴致地吃着喝着。
第二天早上李保峰骑着三八大杠把张翠连从邻村接来举行了简单的仪式,从此命运本就坎坷的两个人开始了破破烂烂的生活。
张翠连家里有七个兄弟姐妹,翠连排行老四。五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几岁就开始做劳力。张翠连每天就是割草拾粪照顾弟弟妹妹们,一样做不好就会有一顿打骂,张翠连母亲脾气暴躁且不讲事理,严重的时候会把张翠连打倒在床上躺三天不能动弹也得不来翠连母亲的些许安慰。家里人多在缺衣紧食的那个年代,张翠连每天都是饥饿状态。这也导致张翠连样貌黝黑干瘦,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也长满了皱纹,加上天生卷曲的头发显得尽是憔悴无力。
婚后张翠连三年生了两个女儿。这让李保丰母亲很是不满,时常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激化两人间的矛盾。
“吃饭,都啥时候了还不收拾下孩子起来。”李保丰母亲朝着堂屋方向叫嚷道。脸上的不满都可以溢出来用盆来接着了。见没什么动静,她双手叉腰,抬起下巴眉毛紧皱眼睛呈半张开状态,从那张气歪的嘴里道:“这是有多大的功劳啊,叫一遍不起,叫一遍不起,不知道的人家以为是搂着两个儿子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