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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三十年,不愿跟任何同学联系,但是,同学没有忘记他,毕业十周年、二十周年聚会时总是设法找到他的联系方式,邀请他参加,虽然他每次都没有回复,没有去。毕业三十周年聚会,同学又邀请他,还说班主任老了,身体不好坐轮椅了,特别挂念他,希望能见到他。这次,他没说不去,也没说去,含糊地说,到时候看情况。
在他的心里,班主任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他最想见到的人是她。三十年过去了,每年、每天、每刻,他都想着她,牵挂着她,却又不敢见到她。他和她最后次相见、最后次分别的场景时时刻刻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的眼前……
在等待毕业分配的七月,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随风飘洒,就像心情。忽然,听到熟悉而略微颤抖的声音喊他,他很惊讶,以为是幻觉。直到他的母亲喊他出来,他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看见门口的她,拎着双满是泥水的凉鞋,赤着脚站着,他僵住了,时无语,有点慌乱地示意她进屋。
父母看出她是他的同学,忙着给她倒茶沏水。她看着他说,要去她的同学家,不认识路,所以,找到他家,请他带路。她的同学,也是他的同学,名叫胡金花,是个要强的女孩,家离车站比他家更近些。她请他带路,只是找个理由见他。她去同学家,也是找个理由见他。
见他换上胶鞋要带着她走,母亲想挽留,说,吃过饭再走吧,都到了吃饭时间了;第次来家里,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她看着他的母亲,就像看着自己的母亲,轻声说:“以后还会来的”。这句话,让他感到心酸。如果不是在父母面前,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以后会来吗?他不想问自己,也不想问她。
怎么能赤脚走路呢?他的母亲端来盆水,心疼地给她洗脚。她的脸红了,低着头,像个懂事的小孩。他昂头看了看屋顶,摇了摇头,不让眼角的泪水流出。
穿着他母亲的胶鞋,拎着洗干净了的凉鞋,她跟在他的身后。路很泥泞,很不好走,稍不注意就会滑倒。他想提醒她,要小心,但是,没有说。他没有想到要去扶着她,因为路太窄,两边都是水田,他也没有勇气。他打着伞走在前面,她打着伞跟在后面。
为了不让路上偶尔遇到的熟人说闲话,他刻意保持和她的距离,故意走得快点。感觉到她的追赶、她的喘气的声音,他就放慢脚步,回头看她眼。路上,他们没有说句话。他不想说话,也怕她说话。他知道,她希望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她路上等待着这时刻。
快到同学家的村口,他指了指眼前的村子,告诉她,这就是同学家的村子。然后,顾不得她的失望、委屈,转过身就要走。她问他为什么不起去同学家,他只说了句“不想去”,就走了。他知道,她希望他和她起出现在同学面前,可是,他做不到。
走了小段路,他才回过头,想看看她的背影,想把她的最后的背影永远地记住。让他诧异的是,她还站在原地,动不动,看着他,看着他远去,看着他远去的方向。伞下的她,在风雨中单薄而无助。
他挥了挥手,像是道别,又像是要把往事挥走,又转过身,往家赶。刚刚才走过的路,变得陌生;眼前的稻田,变得模糊。过了好长段时间,他再次转过身,已不见她的踪影。他赶忙往胡金花家的方向走去。他怕她找不到胡金花的家,他怕胡金花不在家。他想在村口等她,等她万出现。
在村口,他徘徊着,看着泥泞的小路,看着浑浊的流水,想辨认她的脚印,想知道她真的见到了胡金花。看到有炊烟升起,他安慰自己,那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胡金花的家,那炊烟是胡金花母亲为款待她而升起的。
他和她注定是不可能的。无论她怎样的主动,无论他内心怎样的翻江倒海,他都表面上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开始过,也就没有所谓结束。他这么想着,这么挣扎着,忘记了手中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