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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车站与二十年前相比,已经大变了样儿了。
是啊,二十年了,我们自己何尝不是大变了样儿呢。二十年前,是领着新婚的妻子秀芬南下同城打拼生活。二十年后的今天,秀芬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了。她短短的一生饱尝苦难,充满无奈,却依然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贤惠的妻子,虽然作为女人并不算称职,但那是命运对秀芬的不公造成的,这一生用她自己的话说,不白做一回人,这就足够了。
的确,儿子就是她的一件最完美的作品,远在天堂的她可以欣慰的看到这一回人真的没有白做。
郭占金抬头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中悠闲的飘飞的白云,亦卷亦舒,像个仙人一样挥动着轻柔宽大的水袖向天边飞舞。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捎带上我的思念吧,
你这个大大的仙邮,
告诉她,
那些带不走的物事,我替她经营着。
载不动的闲愁,就放下吧。
放不下的那个家,只会越来越好。
受不了的苦痛,就留下吧,我替她受着。
还有多带一些儿子的好消息,
好让她在遥远的天国可以得到慰藉。
秀芬,我们很好,你放心吧。
送走东东,郭占金几乎很少回家了。他整天的不是待在厂里,就是在去乡里或是去大队的路上。一个人干着几个人的工作。因为他实在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以前,秀芬在的时候,他总是嫌麻烦,一天得回好几趟家,现在家是不用回了,可自己却几乎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人啊,真是难伺候。
一天中午,和老舅两人一起喝了点儿酒,都晕晕乎乎的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老舅还睡着。老舅最近有心事,酒喝的比自己多了些,他替老舅盖了件衣服,自己在院子里转移一圈,觉得有些憋屈,就一个人到外面溜达了一会儿。
老舅的心事郭占金是知道的。但是事出突然,任谁也帮不上忙。
老舅的大儿子叫严伟,从小脑袋大兮兮的,动不动就脸红,长大以后也是特别的内向,人长得特别的敦实,学习不太好,也是老舅的财力雄厚硬是给自费念完了大学。还在县城里找了份正式的工作,成了家。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前不久儿媳妇儿结婚不到一年却突然得了个急病看了不到24小时去世了,而且去世时肚子里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
现在,儿子每天闷在家里喝了酒,就哭,哭睡着了不管多会儿醒来就又开始喝,喝了再哭。现在老舅妈还在儿子家住着呢,他们害怕特别重感情的儿子一时想不开再出点儿啥事儿。
老舅每天也是唉声叹气的担心着儿子,惋惜着儿媳,常常自言自语的:挺好个媳妇儿,挺好个媳妇儿。
今天,老舅伺候完他的小黄马就带着瓶二锅头来了。老舅妈不在家,他们俩每天都在一起吃饭,但很少喝酒,因为他们都知道安全第一。
今天例外,老舅憋了好多天的话终于借着二锅头的酒劲儿痛痛快快的吐了出来,然后好像卸掉了千斤重担一样,轻省的一下子飘飘忽忽的就进入了梦乡。
安顿好工作,郭占金一个人上了山。
好久没上过前山了。山上的树木已经微微泛起了绿颜色。
是啊,又是一个春天了。
春去春来,周而复始,生命的年轮在周而复始的过程中又增加了一圈,每一个人的生命的年轮大概都是有定数的。秀芬的太短,短短的43圈半。而我的呢,已经走过的大半人生,是手指头无论如何都计算不清楚的无数个昨天,而明天呢,还有多少个明天,几乎是眼见的不多了。有生之年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这件事一定要解决,他暗暗的下定了决心,然后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一伸手扽断了一截小树条。他拿在手里,看了看,泛绿的小树条上错落有致的长着几个毛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