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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们谈了三四个钟头,也许是多年未见家乡人,他表现得很兴奋,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一股脑儿把这些年的传奇经历告诉了我。
为了找到小姨和马德华,这些年他几乎走遍了整个广东。广州、佛山、中山、惠州、深圳甚至连偏远的清远、韶关都遍布他的足迹,可在广东打工的人数以千万,茫茫人海中找寻两个藏匿身份的人谈何容易。他走了许多路,询问了很多人,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令他的耐心消磨殆尽,直到有一天,他胡子拉碴地走在东莞街头,听到杂货商店里传来那首《离家的孩子》,心里一阵酸楚,滚烫的眼泪如大豆般掉下来。
曾经的朱绍武是多么风光,仗着父亲是支书,舅舅是副局长,想干啥就干啥。可戏剧般的变故彻底击垮了他的生活,除了精神上的打击,还让他一无所有、流落街头。
这一次,他算是彻彻底底的落了难。他说,这是他人生中最阴暗的时光。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洗碗工、搬运工、清洁工...城里最底层的工作他全干过,他每天睁开眼,想的就是如何在这里活下去。那个曾经“老子天下第一”的朱绍武已经一去不复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同样很无奈。流浪几年后,他感觉累了,倦了,想停下来歇一歇,于是打算找份稳定工作。九十年代末是沿海城市建设的黄金期,随着城市的发展和外来人口的涌入,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国内外的众多工厂纷纷到这里“开疆辟土”,一时间城市里到处都是建筑工地。
在同乡介绍下,他来到东莞厚街的一处工地揽活。工地上的负责人叫田中斌,是湖北人,大伙都称他斌哥。这位斌哥剃着光头,穿着黑色背心,纹着龙虎花臂,脖子戴着一条粗重的金链子,看着不像包工头,更像黑社会,乍一眼看着有些吓人。
朱绍武倒不怕斌哥,他出身在军人家庭,朱正苗虽然抠门,但对这两兄弟的培养却不吝啬,每次赶集,都是让两兄弟跑着去,跑着回来,从来不搭车。两个人从小体格就好,胆子又大,天天在外打架斗殴,要不是他哥把自己给崩死了,恐怕他们两兄弟还真要飞上天!
朱绍武也为他的不守规矩付出了代价。自从那次盗窃失手从二楼摔下去后,他的右腿就落下了一点小毛病。斌哥见他脚稍微有点瘸,想打发他走。要是以前,他肯定立马走人,但残酷的现实已经教会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拿出烟,散了一圈,口水都快说干了,斌哥见他人高马大,应该有股子蛮力,于是勉强把他留了下来。
就这样,朱绍武住进了工棚,成了正式的建筑工人。朱绍武说,刚进建筑队的那几天,他每天都要铲上几十车的砂浆,把手磨得血肉模糊,全身酸痛。好在他年轻,身体强壮,不然真吃不消。建筑队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家生活上相互照应,他来了之后也不再那么孤独,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朱绍武说,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到外面的社会闯荡后,才知道什么叫舔着血过日子。有一次,建筑队里的一个叫“小贵州”的技术工被隔壁工程队的包工头张麻子给挖走了。斌哥是个暴脾气,立马带了几个人去找张麻子要人,他也跟了过去。在抢人的过程中,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朱绍武本来不想惹事,但对方认定他是斌哥的“马仔”,拿起钢筋就向他砸过来。他本能抓起地上的铁锹,把对方拍倒在地。他从小就喜欢打架,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拿着铁锹一个箭步来到张麻子身后,朝着胳膊狠狠的拍过去,疼的张麻子哇哇直叫,随即用手死死锁住他的脖子。
张麻子连忙求饶:“哥子饶命!兄弟错了!”见朱绍武三拳两下就把对方制服,让斌哥对他刮目相看,又得知他当过民兵连长,决定让他临时带班,负责工地上的日常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