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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就结婚了，过两年生下我，再后来，到我十五岁那年，我爸……”
周如海停住了，聂昉昭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在消散，黑色的瞳孔在褐色的虹膜上慢慢放大，那黑漆漆的瞳孔就像是一条通往他内心的隧道，聂昉昭不敢直视，便看向一旁，静静等待周如海倾诉。
“我爸倒台了，导火线是我爸我妈的婚姻关系……此后我再也没见过我爸。我在农村那几年，一直在想，我妈是不是被我爸强迫的？痛苦过后，我认命了！我在内心里将我爸想象成最邪恶的人，我每晚都在梦里将他从头到尾，由外及内批判得体无完肤，然后我按照我的想象，写了一封举报信，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我也将他尘封在心底……再后来，我回了城，上了医科大学。”
聂昉昭震惊地看着周如海，周如海的眼睛已经红了。
“等我学了心理学，才知道了这叫弑父心理……小聂，你现在的行为，就跟我当初很像，你想杀掉这个父亲，洗刷掉所有他赋予你的耻辱，冲破一切因他而套在你身上的枷锁！”
“不，不，周教授，我爸已经死了，我只是不想提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聂昉昭起身，想要离开。
“小聂！”
聂昉昭愣了愣，又坐下了。
“你即使缩进一个龟壳里，也无济于事，这些年，我的良知慢慢在苏醒，我每天都在做噩梦。这就是弑父的代价！”
“那我能怎么做？接受他，赞美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而自豪吗？”
聂昉昭喊了出来。
“不要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的父亲，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是由你父亲是谁决定的，也不会因为你痛恨他，杀掉他而改变，你是谁，只能由你的心决定，所以，静静地听听内心的声音吧。”
周如海走过去，走到聂昉昭身前。
“闭上眼睛。”周如海的声音柔和而不容置疑。
聂昉昭闭上眼，周如海抓过她的手，贴在她胸口。聂昉昭心跳加速，砰砰的声音从胸腔传到耳道里。
“静下心来。”周如海说。
聂昉昭深吸一口气，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滴滴滴……一阵水滴的声音从胸腔传出，慢慢水声消失了……
在一片绝对的寂静中，聂昉昭突然感觉眼前出现一丝亮光，亮光里，一个男人肩膀上坐着一个小女孩，他开心地跳着，女孩开心地笑着。
“爸爸！”
声音从聂昉昭心里传出，闪电一般劈进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