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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八月朔风,单王谷不再是只有风和季节才会去的地方。
数十个烧得焦黑的据点,痣一般的长进了郁郁葱葱的山岭,空地上,开拓者们将结实的茅草,用木锤夯进谷地里挖上来的粘土里,反复冲兑。石滚被从马车上卸了下来,用最壮实的公牛拉着,将成片的粘土压了一遍又一遍,再以矩绳在上面画成长方形的格子,最后用采石刀划开。土砖被堆到一边,等着风和时间夺走身体里最后的水份。
山上合抱的刺荆树在男人们的吆喝声中颓然倒下,身形笔直的枫杨树也未能逃过厄运,在斩断了所有的枝杈后,像尸体一样被泡进水里。当它们再一次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桁条。
妇女们手拿弯刀,健壮的屁股骑在桁条上,如屠龙勇士般,性感又暴力地剥下了树皮。光滑的木质如金子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气中飘来木头的清香,夹杂着炊烟里松针燃烧时令人着迷的香气,渐渐化开了荒谷夜晚的阴郁与神秘。
山上的茅草被收割殆尽,捆成大小相同的把子,堆在桁条边上,它们的使命是像毯子一样待在即将建成的屋顶,层层叠叠,严丝合缝,直到一丝风,一滴雨也别想,从他们中间渗下去。
负责引火烧饭的女孩子们在山上发现了像被子一样厚的金黄的松针,腐烂的松叶里同样金黄的松菇遍地可拾,毛粟和橡粟的种子,够捡上几个月的,松鼠在林间窜动,鸟雀歌唱,还有野柿子,野樱桃,野沙果,野葡萄……
为了满足她们收集的癖好,也为了囤积引火的柴草,或是为了将要增加的菜肴,手巧的老人们围着篝火,剐去竹子引以为傲的绿色纤维,清高的躯干被弯刀自上而下将片成竹条,在火上烤成命中注定的弯度。
最后,它们或被扭成绳索一样的松毛挑子,或者被编成各式各样的物品篮子。
于是第二天,林地里风干的松针被女孩子们像薅头发一样,薅进挑子。各种菌子果子,被竹篮子完好的带回了营地,混着肉干儿烩了一大锅,盛到大瓦盆里,配着野菜,大米,最后在蓝边碗里走完了它们的最后一站。
山脚最平坦,地势最开阔,阳光最充裕的地方,土砖在奇迹般的垒高,率先盖起的是一座二进祠堂,西边单独披了一间斜顶的厨房。
几张毛糙的八仙桌尚未打磨,菜却已经摆满,树桩钉成的临时长板凳上,坐满了最辛苦的男人们,他们将疲劳扔进酒里,把一碗又一碗的力量吞下。
小孩子把守着自己的碗,生怕别人抢了碗里仅有的两块肉。在大人的吆喝声中,囫囵地填饱了肚子。
人们好几天前,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从车上卷下铺盖,妇女和孩子挤满了后进屋子的左右厢房。牛被拉进中院,系在围着草料的木桩上。
入夜布谷鸟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乌黑的房子没有一丝亮光。临时搭建的大门,在风中嘎嘎作响,野猫的眼睛,从门缝里忽闪而过,好几次汪如云听见野狼的叫声,从对面的山头传过来,屋后的林子里,有叫声与它遥遥相和。
她顺着墙角,摸进堂屋,用她纤细的鼻子仔细搜寻麝香鹿的气味和透着薄荷香味的有力鼻息。他在满地的男人堆里穿行。有好几次,不是很清楚地踩到了别人的被子或者衣物,甚至有那么一次踢到了一堵肉墙,好在那人白天出了太多的力气,又喝了不少酒,在梦里大骂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就在她想要放弃并原路返回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臂扣住了她的腰肢,她尚来不及尖叫出声,一副光滑强健的身子沉甸甸的贴了上来,唇吻夺走了她的余音,一股热辣辣的醉意灌向她的四肢百骸,又从坚起的毛孔喷薄而出。“给我”,他唇齿不清,粗糙的手掌征服了她的恐惧。她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像一只待宰的羚羊。其实她知道的,闭眼的动作,在这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