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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龙这才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躬身谢了恩,在椅子上坐了。朱翊钧恍若未觉他适才做了傻事,问道:“这几天来,鸣泉先生对政改可有些大的思路?”
梁梦龙微不可查的吸了口气,彻底定住心神,回奏道:“陛下。臣是有些想头。”
又理了理思路,才回奏道:“政改之事,臣以为要害在一‘廉’字、纲目在一个‘权’字,抓手在一个‘法’字,兼顾一个“利”字,步骤却是一个‘渐’字。”
朱翊钧闻言眼睛大亮,点头道:“请详解之。”
梁梦龙吞了口唾沫,回道:“是。”
“所谓要害在‘廉’者,即本次政改要实现的首要目标,就是抓好吏治。陛下登基以来,尤其是变法之后,我朝吏治总体来说还算是清明——”说到此处,他偷眼去看朱翊钧脸色。
朱翊钧正目光炯炯听他说话,闻言脸上并无不豫之色。梁梦龙一心二用暗思道:“看来总理大臣和副相确实不一样。此时若拍马就不对了。”
嘴上也没停:“但如今朝野上下,吏治有几大弊病已经阻碍变法大业,必须加以兴革。”
“一是家族腐败成为痼疾。因有黄册、丈田之令,昔日高官难成地主。但如今天下工商,谁家身后不站着官员?这些年各地制铁、水泥、纺织几大行兼并剧烈,其胜败非取决于本、利,而取决于身后靠山高低。仅此一项,即大病也。”
这句话刚说完,御座上的朱翊钧双手一拍,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梁梦龙抬头看向朱翊钧,见皇帝满面笑容看向自己,口中道:“鸣泉先生得之矣!你接着说。”说完,朱翊钧难掩激动的心情,在屋中缓慢踱步。
“二是奢靡成风。我朝国力渐强,而奢靡渐启。此风原在南方盛行,所谓冠婚丧祭,并尚繁文,颇有僭逾。然中兴郡王薨逝前,此风已在京师盛行。朝廷太仓满盈,地方官为了政绩来‘跑部钱进’,大肆铺张。更可恨的是多数干谒是为升官、为官司、为工程者,这些人宴请京官,每餐十两银已上不得台面,百两、千两所在多有,更遑论送礼!皇上登基以来,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然上行下却不效,此承平日久之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