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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初四日,春色正春分。
绿野徘徊月,晴天断续云。
春雨惊春谷满天,春雷惊百虫的惊蛰过后便是春分日。
逐步回暖的温度复苏了整个冬日的生机,满目绿意光影随春而来。
福熹就是春分日出生的,也是这天去世的。
日薄西山,天际余霞成绮。
她静静的站在自己还躺在桃树下摇椅上的尸体旁,摇椅因为惯性还在轻微摇晃着。微风柔柔地吹过,拂起她枯黄毛躁的长发,她的面容上毫无痛苦之意。
她其实走的挺安详的,没有面目狰狞,平静的像是在午后小憩。孤身一人许多年也没什么身后事可交代的了,她倒是和邻居李奶奶关系还不错。
院门还敞开着,晚点天黑了李奶奶看到他的院门还开着估计会进来看看的。如今天气并不炎热早晚都还带着寒意,就算没人发现她死了,过一晚上尸体也不会散发异味。
她还是可以体面的下葬的。
福熹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李奶奶是个和善慈祥的人,以往看她一人住在这总是对她多有照顾,这下恐怕是要吓着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了。
唉,果真该死啊!死了也要给人添麻烦......
“该走了,小姑娘。”一道年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身看去,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鬓发如霜,慈眉善目让人深感亲切。
老人家眯着双眼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走吧姑娘,还有机会回来的。”
言罢也不等她有任何回应,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往门外走去。
福熹回头最后再看了眼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宅子想着,真的还有机会回来吗?
她长吁了一口气,抛开这样不确定的事情,迈开步子轻快地追上了老婆婆。
“老人家您是阴差吗?”她眉开眼笑地问,“阴差都像您这么面善的吗?”
“呵呵,是啊。”老婆婆一边走一边笑着打量着福熹,“你这小姑娘倒是和别个不一样,别人知道自己死了,见到我这个老鬼不是痛哭流涕就是撒泼打滚不肯跟我走,每次都要费我这个老太婆好大劲,你倒是平静还有心思拍我马屁。”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没拍您马屁。”福熹为自己辩驳道。“这样不好吗?多让您省心啊!”
“挺好的挺好的。唉,你这趟是为数不多让我省心的差事之一。”老婆婆想了想道,“前几年有个男孩子也是我来接的,看模样似乎只有二十多岁。可惜了啊年纪轻轻的,长得啊甚是俊俏,整个人看着就斯文温和,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就和我走了,让老婆子我很是记忆犹新。”
福熹脸上的梨涡霎时凝滞,弯起的嘴角放下眨了眨眼,只是片刻她又翘起嘴角笑嘻嘻地说,“那和我还真是相配啊,真想见见他啊!老人家您说我能不能在下面见到他啊?”
“那可难说呢。不过啊要是两个人有缘的话,不管在哪都能遇见的。”老婆婆望着前方,眼神悠远而深沉。
福熹点点头,心头微微泛起的苦涩散去,满怀期愿步履轻巧地跟着老阴差朝前走去。
她不知道去哪,但无所谓了,她已经没有牵挂了。
啊。不对!她忘了留遗言,让人在墓碑上给她刻上“事了拂衣去”的墓志铭。
唉,算了算了,人生哪有不遗憾,身后不管身前事喽。
灿烂瑰丽的落日余晖洒下,穿过人肉眼看不见的一高一矮的透明灵魂,晶莹剔透。
须叟,银光破碎,隐隐闪跃着消散于无形。
——
她不知道在望乡道上走了多久,她只记得送她来的老阴差说,当走在望乡道上周围的记忆逐渐淡去消失的时候,就是快走出望乡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