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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光滑的几丁质表面隐约映出的倒影，林易有些欲哭无泪。
这并不是什么对复杂情绪的形容，而是物理意义上的无泪-这具身体，并没有泪腺这种东西。
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倒映出的是一对硕大的，由数以万计的小眼点组成的昆虫复眼，以及一对复眼之间，三颗呈倒三角形排列，黑珍珠般镶嵌于外骨骼上的单眼。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片绿化草坪上，一个个如脓疮般凸起的火山状土丘，和土丘逼死密集恐惧症的蜂窝状表面上那些密密麻麻涌动的红黑色身影，以及最后一刻皮肤下传来的火烧火燎般的痛感。
林易知道，那是红火蚁工蚁正用它锋利的蛰针，向自己体内注射破坏性极强的生物碱毒素。他大概是在给火蚁窝撒药饵的过程中“中了大奖”，被生物碱毒素引发了过敏性休克，“幸运”的加入了全球范围内不足百个被红火蚁蛰死的受害者之中……
“这难不成是我毁了那么多蚁窝的报应？但我灭的是入侵红火蚁，应该算积德才对啊？！”
是的，他变成了一只蚂蚁。根据他前世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一只斗士悍蚁，作为专性蓄奴蚁的一种，那对高度特化呈弯刀状的锋利上颚张开后分外显眼。而此时，这具身体刚刚破蛹羽化，进入成虫期，也就是常见到的蚂蚁的样子。
前世，林易也饲养过一些自己在野外采集的本土蚂蚁，其中就包括一窝斗士悍蚁，他对这种蚂蚁也有些了解。它们与《昆虫记》中记载的“红蚂蚁”-即橘红悍蚁-是近亲，虽然磨砂黑的外骨骼明显区别于前者，但与其同为“蓄奴蚁”，具有同样的习性，自身都高度特化无法自理，会攻打特定种类其他蚂蚁的巢穴，将蚁蛹掠夺回巢穴，将其作为“奴隶”，照顾自身。
不管怎么说，斗士悍蚁工蚁过的还是比较不错的，唯一要干的就是偶尔出门打打劫，有信息素压制在身，甚至不怎么需要打架，跟在大部队后面当个混子放放压制性信息素就行了，至于变性什么的，反正工蚁发育不完全没有繁殖能力，一时间，林易也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目光从面前被自己当作镜子的几丁质表面挪开，林易活动了一下身体，抬起六肢，试着走动了两步，也再次打量了一遍对方的全貌-那同样是一只蚂蚁的复眼。
根据对方的轮廓，他认出那似乎是一只掘穴蚁，正是斗士悍蚁的常用“奴隶”之一。就在刚才，掘穴蚁还疑惑的上前拍打了几下他的身躯，还微张上颚，有些摆出攻击姿态的前兆，仿佛有些疑惑面前蚂蚁的身份。
不过，林易仅仅尊从本能用触角与对方的触角互相拍打几下，它就伏下身体停止了近一步动作，一道意识似乎也传入他的脑海-依然是本能，他立即识别出其大概是表示“服从”。同时，林易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能影响对方的意识，向其下达命令。
“信息素压制有这么强大吗，这一下就有这种效果？”林易觉得有些奇怪，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了更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