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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棱是一条长龙,一条用泥土和劳动网筑起来的长龙,触须伸向远方。
麦场的麦子满是的。麦子旁的麦草垛子满是的。农忙的时候,白天麦子铺开不收,晚上满天星斗,弄些铺盖就睡在旁边,防人偷麦子。那时的人穷,偷粮食、偷东西、偷人是常有的事。我呢,又要胡说八道了。我在麦草垛子里挖了个坑,睡了一夜。哦,突然记起,有一回晚上看电视回家晚了,哥姐几个在前院堆积的玉米壳壳里挖了几个洞,睡了一晚。现在想来,当时没种,要是有种,直接躺在地上喝着凉风数着星星,岂不快哉?那样特别的生活经历,岂不美哉?真是没种啊。想起了,麦草垛子窝可比玉米壳壳窝细密光滑柔软舒服多了。那时真没出息,只顾享乐舒服,哪里懂得特别经历的美妙?现在想来,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你别说,那麦草垛子香得很,一晚上睡得好得很。瞧,上浮星天光月,下被黄巾龙床,玉粒飘香深潜脾肺,气息流转于天地之间,与天地相交通、共往来。此等气象,只有神仙才可享受呀。黎明,晨曦慢慢爬上我的身,温润润洗去一夜的寒气,高大的柿子树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鸟儿啾啾啁啁来回穿梭,站在树枝上,立在麦草垛上,偷一粒麦子,箭似的哗啦啦啦飞远了。
我家的院子前后都是树,前院我家住,后院大伯家住。大伯生性喜欢女孩,所以我们哥姐弟三儿姐姐最受待见。我至今不懂是何缘故。前院有一棵核桃树,两棵蚕叶树,几棵梧桐树。核桃树至今仍在,虽已老朽不堪,但仍挺拔健壮,我真服了这棵树,老而不死,年年结果。蚕叶树命不好,不长果子,几年前盖房子就被当椽木架在房顶了。几棵梧桐树,尸首都不知去向,怕是被当成柴火烧了,也算是烧得其所。中国的古书说,梧桐能引得金凤凰居,可他心中空空,终是最没用的,只能落得最悲惨的下场。不过话又说回来,早死早超生,死了倒也干净。那老了的核桃树还得年年劳作,年年结果,还得被我这无知小儿说成是“老而不死”,真是费力不讨好。呜呜......呜呜......
有时下一次雨,连绵绵的,断断续续,大大小小,足有个把月。院子地面就蒙上一层湿湿润润薄薄亮亮的绿,那是无所不在的苔藓。袁枚说:“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看,苔花哪里用得着学什么牡丹,即使他是花中女王。苔花就是苔花,自己就开自己的,生便生,死便死,倒也快意。学别人,总是比别人矮一头,何时能舒展腰身呢?何时是个头呢?一场雨下,苔藓遍满院落,遍满润地,遍满全球,壮哉,伟哉,广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