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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村庄坐落在雪山脚下。自我有记忆以来，所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被大雪覆盖。
每一天，每一刻，天上都飘着雪。
我不理解一些集市上售卖的衣裙。它们单薄至极，丝毫无法抵御严寒。
母亲说，这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送过来的，它们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将人衬托得很好看。
确实，那风一吹就不住摇晃的布料，比我们身上穿的，比冰面还厚的衣服，要好看多了。
我叫柳烟，很轻盈的烟。
此刻，我被拉着，一步一步地向雪山顶部走去。
“五年之期。”母亲抱着我哭了好几个月，每一次都念叨着这个词。
对，五年之期，每五年就要送上两个已满14岁未满24岁的少女去到山顶的洞窑。
用两个少女的性命，换周遭所有村庄5年内免受雪灾。
用两个少女的性命，换得山顶的神明愉悦。
那段时间母亲总念叨着“要是再晚生两个月就好了……”
我知道母亲不想让我离开，可是……晚生两年，那我就不是我了呀。
临别前，在山脚下，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为我们送别，几个祭司拿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在举行必要仪式。
父亲不在场，他为了家庭总是很忙。现在的他应该在凿冰湖，只有抓到里面的鱼，今天他和母亲才能吃得上东西。
不过今天我要走了，他可以少抓一条，可以早一点回家了。
在所有人面前，母亲抱着我崩溃的大哭。
她哭喊着求他们“不要把阿烟送走好不好，她才刚刚满14岁，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会死的！”
喊到悲愤的时候，她放开我，朝着他们不住地磕着响头，她哭喊着“放过阿烟吧，求求你们了。”
我也在哭，我很害怕，害怕雪山上未知的风险，害怕祭司念的我听不懂的语言，更害怕那些人一言不发冷冰冰的眼神。
我不明白，是不是我犯了什么错……才要我离开我的家。
祭司走完了仪式，他们强行把母亲按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来抱我。
可是，我已经被祭司拉着走上了雪山。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几个祭司把我们带到一半就离开了。
他们说：“你们只要往山上爬就可以了，神会庇佑你们到达顶端，如果你们返回，则会受到惩罚。”
和我一起的祭品今年已经20岁了。
她的父亲曾经是我们村的村长，所以，上一次向神明上供时，她没有被选上。
不过在祭祀的前几周她的父母死于非命。
悄无声息，毫无缘由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于是，她替上了另一个女孩的名额。
明明只要撑过了这一次，她就能留在这个村庄直到头发花白。
可惜没有如果，她哭得伤心的时候，那些人敲定了名额，她逐渐沉默的时候，那些人准备仪式。
她叫梁音，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
以前，当父母忙碌时，我们这种没有劳动力的孩子就会去找她。她家里有各种各样的书，她会温温柔柔地给我们讲解书上的知识。
我很喜欢被她牵着走，被她揉揉头。
她的手真的很暖。
像现在一样，她紧紧地拉着我，一步一步地向山顶爬去。
积雪很厚，每一步积雪都没过小腿，再用力拔出来。
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
我转头看去，只有极近的地方还能清晰地看见我们的脚印，稍远一些的地方，又被新雪覆盖。
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涉足过那里。
察觉到我的停顿，梁音不解地回头看着我。
我收回目光。转而对上了她的眼睛，清澈，温柔。
我勉强地向她回以一笑，紧了紧与她相握的手。
继续向着山顶出发
不知怎么，我突兀地想起来，在山脚送别的时候，梁音和那些人一样，站在一旁，淡漠得看着哭闹的我和母亲。
没有吵闹，没有恐惧，平淡无波，死水一般的，毫无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