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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黎簇
周遭的环境一直在变，阳光被窗外各种各样的事物遮挡，落在眼皮上，留下斑斓的光。
整个世界一片红绿交加，身旁的一切，乃至自己，都像是被扔进滚筒里，天旋地转，停顿，再扭曲，变成一摊不知名的物质。
黎簇昏昏沉沉的，感觉被搅得脑子都快不是自己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使得上劲，只有被折弯的手指发出的那一点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证明他还活着。
这是他从敌人的巢穴里爬出来的战果。高中生没边没迹地想。虽然有些中二，不过至少有点心理安慰了。
哦忘了，他脑壳还被开了。字面意义上那种。
一想到这，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胃里一阵翻腾，难受得厉害。忍了又忍，没忍住，黎簇趴在窗框上吐了个昏天黑地。司机在前面听见响声，侧过来半个身子，操着一嘴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别吐车上！”
妈的，再看见吴邪一定要让他也感受一下，不，应该千百倍地奉还给他，最好扔进蛇堆里被黑毛蛇搅得半死，然后拉出来吊起来鞭尸。
黎簇想象着吴邪那张脸扭曲的样子，心里暗自爽了一会。在脑子里替自己报了仇，心情这才些许放松下来，眼前的画面慢慢清晰。
这是去往巴乃的长途大巴。但他的目的地不是终点站，而是中途的一个小村庄。地方是吴邪选的，为什么去这里，要去这里做什么，他一概不知。那人也不知道死了没，用私人号发了个短信过来，再联系就联系不上了。
果然，大人都是不靠谱的。黎簇想。
路上的植物逐渐浓郁起来，远处山雾包裹中的群山忽隐忽现，像是国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艰苦的行程里难得有点旅游的意思，高中生发挥青少年坏事忘得快的独有优势，索性将刚才的烦恼抛至脑后，靠在车窗上欣赏风景。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颠簸许久，终于在一个简陋的站牌前停下。
没什么行李，逃出来的时候甚至连个背包都没捞到，全部东西左一个右一个地塞进衣服口袋，随时随刻都要防着。
早知道多偷点东西出来，还能卖点钱，黎簇暗自摸摸口袋里仅存的两张票子，心说人生苦短，老子车钱还是立个板子在路边讨来的。挤过臭烘烘的人群，黎簇穿着唯一一件还看的过去的黑色冲锋衣，摇晃着踩上地面。
可算是到了。
晕车的余韵还在，黎簇扶着一旁的歪脖子树缓了口气，左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这是他唯二不多的财产。开机，还有一半的电量，就是山里信号不太好，接收了半天没收到什么消息。
有些失望，手机屏幕亮了又亮，最后还是揣进兜里。黎簇收了神，转而去观察这个村子。
跟所有山沟沟里的小村子一样，人们随意架起木房，（条件好些的会从县城里拉回些青瓦，盖在原来的房基上，铺成一层保护层），依山而居。屋后是用带着毛刺的竹竿撑起的篱笆，用来种菜，或者圈养牲畜。
广西多雨，气候温热，丰沛的降水加上热量的烘托，使得这里的空气要比其他地方更适合植物生长。日积月累，房顶会长出一层厚厚的苔藓。不过人们大多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