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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冬天的田地就像老头的秃顶,光秃而可笑。偶尔有几根未死透的枯草,就像枯死却还未脱的须发般在寒风中自鸣得意的摇摆、晃荡,嘲讽大地的荒芜和冷硬,又被路过的野狗洒落一身的腥臊。
原本就不小的日头此刻已经上到了两竿那么高,暖烘的阳光倾洒下来,融化开冻了一夜的土地。原本冷硬的土地此刻已经变得潮湿而稀软,原本挥舞着铁楸的身影,此刻也已经沾满了细密的汗珠。半上午的劳动所挥发出来的热气全都积攒在厚实的棉袄下,说不出的湿热难受。
高俊堂看了一眼脚上的棉鞋,又看了看挖到一半的水沟,原本崭新的棉鞋此时已经沾满了污泥,原本“各奔东西”的水沟此时也已只剩下了一条去路可走――通往胡大海家玉茭地的一头已被完全堵塞填平,黢黑的泥土正躺在原本的水道内,嘲讽的斜睨着一旁的枯草,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高俊彦看了一眼越来越高的日头,喉咙里一阵响动,伴随着“嗬~~”的一声,一口污浊黄褐的黏痰嘴唇中喷射而出,有如利箭般的射到地面,在原本就污浊不堪的地面上留下一丝更加污浊的印记――几根细丝还连结在上面,一头连着地面,另一头依旧挂在高俊彦的嘴边。连结两处的细丝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好似墙角挂罥的丑陋蛛网。
高俊彦擦擦嘴角残留的涶涎,又舔了舔干裂破皮的嘴唇,开口道:“应该差不多了哇。”
高俊堂用力的在新填的泥土的跺了两下,啐了一口道:“差毬不多了,就这哇。”然后他又道:“胡大海嗳挨杆子货要是看见了,估计能气杀了。”
胡大海有没有被气死无从而知,但是他回过头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站在身后的胡大海,以及胡大海手中那根颇为粗大的顶门棍。
胡大海并不说话,反而是跟在一旁的贾润泉先开了口:“俊堂子,动弹了?”说罢又“嘿嘿”的笑了一声,脸上堆满了和善而亲切的笑。
高俊堂也嘿嘿笑了一声,拄着铁锹,看着胡大海的脸,慢悠悠道:“嗯,这不是趁的冬天歇的,来拾掇拾掇我家这水沟沟。”
胡大海往前走了一步,依着高俊堂的样子,也把手里的顶门棍往面前一拄,不阴不阳道:“你家今年嗳葵花收成怎呢说了?”
高俊堂道:“今年还不赖,一亩地差不多收了一千斤哇。”
胡大海点了点头,继续道:“嗳咯行了么,我还以为你今年葵花长的不毬行,想改种水稻了。”
高俊堂把手里的铁楸往前挪了几寸,道:“你这是甚意思了?”
胡大海道:“我甚意思也没了。”胡大海看看被填平的水沟,又转过头看着高俊堂的脸:“我就想知道,你这是甚意思了。”
高俊堂故意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猛地啐出一口痰,开口道:“你说这水沟?”高俊堂又咽了一口唾沫,语气很是坚定:“咱们两家这地挨着地,我家这水沟你也用了这来多年了,我也没说过甚哇。你家嗳玉茭子用水多,我家这葵花地用水少了,你多用就多用些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