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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着,又是一年腊八,她一岁了,“该起名字了……”李桂芳浅声提醒,今天她去做工时,周围的姐妹都在问着扫把星叫什么名字,都一年了。“哎……”要是个男娃多好。
“取名字?取个锤子名字,老子巴不得她死了,要不是街坊邻居都看着,老子早把她丢了,取名字……就叫‘安眠’,这个名字克人,死的快。”安山愤愤着,都怪这个臭娘们,现在那些工友和亲戚都在看他笑话,安山越想越气,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败家娘们。
不行了,安山忍不了了,抓起桌上的盆就向李桂芳砸去。安山不是一个容易冷静的人,抡着拳头向李桂芳身上招呼着,李桂芳哀叫着,哭喊着,求饶着……
“臭婆娘,我们老安家的香火就断在你这个败家娘们上了……真不知道娶你回来干嘛,你个废物!”
今天,那个孩子终于有了名字,安眠。安眠默默的回忆着她不曾欢喜的岁月,那些她曾想要忘却的,那些模糊着,依稀着的。
安眠的唯一一次生日是在四岁时,那是安山唯一一次为她过生日,因为李桂芳又怀孕了。他又重新做起了那个儿子梦。安眠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个男人的脸上也会露出那样欣喜的笑容。
李桂芳轻轻抚着日渐圆润的肚子,那样的期盼,一如当初安眠出生前那样。生出来一定是个女娃娃,安眠这样想,一定要是个女娃娃。她不知道,那叫嫉妒,她那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当时还以为这件事情被被隔壁孙姨家和李叔家的儿子嘲笑了好久。
安山看着李桂芳,眼中的温柔止不住的溢出来,他没再打她,安眠也得到了几个月的轻松,因为平时李桂芳被打了,只能拿她撒气,她好像一直天真的以为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可是……
“打我?我爸妈可宝贝我了,怎么会打我,而且我妈惹我不开心了,我姥姥姥爷还要打我妈。”
“怎么会打我?一般都是我不开心的时候拿我妈撒气。”
那是安眠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男娃娃是这样的幸福。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错事了,原来……自己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原来,自己只是单纯的被讨厌了……
所以呀,她不是个幸运的人,在安乐出生以前。其实,在安乐出生后,她依然不幸,只是在黑暗中多了那一点点光亮,想起了,她好傻,一直希望那个男孩死掉,可是当他真正的离开了,她却舍不得了。
那个春天,他出生了,实现了安山那虚幻的梦的孩子出生了,安眠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天,所有人都去了医院,只留了她一个人,好像没有人记得她,她从来只是一个被用来撒气的玩意罢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因为她在寻找他们时邻居李婶告诉她的。其实那个时候她仍然未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只牲畜罢了。
至于她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大概是那次他们准备卖掉她吧……
枯叶飘然,落木萧萧。那个男孩也6岁了,他叫安乐。
“安……安乐,孩子就叫安乐吧,安乐,安乐,平安喜乐,好名字”这名字是安山起的,在安乐抱回来的那个晚上。
当时,安眠看着那温暖的一家人,她不属于那儿,从来都不属于。她羡慕吗?嫉妒吗?当然,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曾拥有,却依然渴望父母爱的孩子。
其实她以为他们不会有交集,可是安山和李桂芳太珍惜这个孩子了,想要把世界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所以他们都出去赚钱,他被交给了她。
她想过杀他或者丢掉他吗?不止一次,但是每次看着那可爱的笑脸还有他笑着叫姐姐时的音容,每次她好像都狠不下心。但……好像不止是因为这些,好像是因为她在被李桂芳殴打时他靠他幼小的身躯护着她,还轻拍着她,小大人般振振有词的说“姐姐不怕,痛痛飞走了。”,好像是因为安山给他带小零食时,安乐总是偷偷分给她,好像还因为……她的安乐对她太好了,好的她都数不过来了。可是她不嫉妒了吗?怎么可能呢,她还嫉妒着吧,因为她的那份来自父母的爱依然不在。那份嫉妒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是安乐6岁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