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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暑假的时候(2003),大哥的儿子终于考上了大学,高兴的父亲还奖励了孙子一些钱。知识是生产力,父亲很看中这个,前些日子还为村上的小学募捐。他有个想法,如果全村考上大学的人员达到两百名时,他就要与村支书商量要把这个村改名为大学生沟。
在贫困落后的山区,在孩子们身上投资文化,这才是最大的出路,父亲称之为第二条村道路。在中国,文凭是社会阶层的门票,很多人就是用这张门票才挤进不同的社会舞台的,其实爱心与品德并不是门票真正的防伪标记。在教科文体制的改革中,现代教育依然侧重于隋朝的科举。
说起大哥这儿子,在城中读到高二时便迷上了上网,后来又迷上武打,还悄悄把家中变钱的母猪便宜的卖掉,用换来的钱跑到少林寺,想去找小说中的那种掌门人。后来父亲知道此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并把他教育过来,他才又开始上学读书。
大哥与大嫂都从外地赶回老家,叫父亲给他们张罗办学酒的事。
学酒举办了两次,第一次在农村,据说很成功,来了不少人,大哥也收入了不少的情。第二次是转移战线,在城里举办。
可是这次,没有来多少的客,剩下许多席桌,这与大哥预计的二十桌还差十二桌,这让大哥大嫂很尴尬,剩下的席桌上的菜肴是不能退还的,这样据说是亏本了。
大哥气大的是就连大姐也不来欢庆,于是大嫂阴沉着脸对大哥说,各活各的人,各上各的门,以后咱们也不要去管她们家。
其实我是知道的,人情在于礼尚往来,再说人们也厌倦这种饭局,因为不能白吃的,每人得挂情,而这种情是用纸币表达出它的关系式的,那就是钱,至少是两百元,低于一百的人就不好意思来做客,只好托人在人情簿子写上个“代”字。
为了把面子撑起,我只好送了五千,大哥把我的名字用红墨水笔写在了最醒目的地方。这可急坏了四嫂,她把我拉到一边,说,你出这么多,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你这不是在与你四哥将军吗。
特意从外地赶回家吃酒的三嫂也凑了过来,说,你们都是拿国家壳儿的,出得起,没办法,打电话问过你三哥,他说人要向钱(前)看齐,然后才能向后转,我们也只好摆上五千了。其实我明白,三嫂的娘家明年就要办房子酒了。
四嫂只得溜出饭店去取存折了。
二嫂没有回来,他对老大有意见,说他前些年在工厂替二哥搞管理时,受了别人的小贿赂,而没把准质量关,导致了他们巨大的经济损失。不过,二哥后来还是暗地里为大哥电汇来三千。
父亲也想撑面子,被我劝住,父亲只得送了两百。大哥把父亲的名字也写得特别大,这让父亲感到很不好意思。
那天,大哥对入席的人空前的热情,每桌都要亲自去敬酒,说了许多客套的话,而大嫂呢也要到每桌去撒烟。这让三嫂觉得很不习惯,向另一桌的四嫂挤了一个眼色,四嫂也把舌头吐了出来。
老家也来了一些人,吃过饭、挂过情,然后就被大哥提前准备好的大车给送出了城。有好几个人上车不久就下来了,他们想在城里玩一天。妻子在街道上碰见他们,于是把他们叫回了我们家,第二天傍晚,天气凉快些的时候才租车把他们送回老家。车上妻子听到有人小声抱怨说,这是吃第二遍了,想不来也顺不过。还有的在议论,现在活人好恼火,今天学酒、明天房子酒、后天满月酒、外天生日酒,有一个中年人接话道,我还吃过几次奔缺(田埂被水冲垮后重新修葺)酒,反正是酒酒酒,把人灌死算了。还有人抱怨,说老大深怕我们多吃他一顿。车上的话搞得妻子一阵脸红,犹抱车窗半遮面,妻子想这也是在议论一种社会现象,也就继续佯装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