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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抬回家中的父亲趁意识还清醒,便要求儿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儿女们在村道路上立一座小石碑,碑上要刻上捐资或出力自愿修路的人名。由于父亲要首先出一千,儿女们只得不低于这个数目。
石碑上的字是大哥亲自刻的,三嫂用雪亮的眼睛发现,大哥的名字比大家的都略大些,有两粒米那么大。大嫂听到后,马上反对,说不应该刻上钱的数目,长短是个棒,大小是个情,一分钱也叫心意。二嫂也抱怨大哥,说他出的钱比哪个姊妹都少。四嫂严肃的建议,应该到城里去找家电脑碑刻,说这毕竟是有教育意义的事,排名的顺序不应以年龄,而应该以出钱的多少去排序。
不管怎样,父亲通过立碑这件事,还真的感召来村上不少捐资修路的人。这当然是后话了。
父亲要儿女们做的第二件事是,他要尽最大的力气亲自在堂屋的正中上方写上四个字:孝友传家。
儿女们都反对,认为这样写字极不安全,也不可能去写。父亲说就用三架并排的木梯,他站在中间的一架上,两边各由一个儿子把他扶着。
我们哭笑不得,但又都明白父亲的苦衷,不得不办这件事情。出于安全的考虑,四哥在院子里借来十二张桌子,象数学中的微积分那样磊成一个平台。
遗憾的是,父亲没能把这四个字写上去,因为他没过两天便进入到深沉的昏迷状态了。
记得那天很冷。
父亲拒绝让赤脚医生筛子给他打针吃药和输液。儿女们无可奈何,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他不会死的,他要与儿女们一起吃团圆饭,自己的病不属于医药治疗的范畴,他没有理由不去尊重这种病。乐观坚毅的父亲还微笑着称这种怪病也同属于他的生命整体,它们是来结束生命历程的细小法官,是人世间最公正的审判长,但愿世上最公正的不仅仅只有死亡这一种啊。
父亲越是这样说,我们就越是觉得难受。五个儿子齐唰唰的跪在父亲的床前乞求着他治疗,但父亲还是摇头,这时五个姐姐也跪下,父亲只得叫儿女们起来,他示意大家都站到他身边去,他要摸摸儿女们的脸。
先是五个儿子由大到小的顺序让父亲的手触摸各自的脸。当轮到我时,我把父亲干枯的手放进了胸口,父亲的手凉成一页冬天了,我的心跳启动着满天的寒星,好让父亲感觉到春天就快要到了。
儿子们个个眼睛湿润红肿。忍不住的三哥还一趟子跑到厨房里嘤嘤的去哭了。
当五个女儿们上去时,个个都哭了,哭成了一锅粥,哭糊了。但不敢放声的哭,毕竟父亲还灵肉铮铮的活着,那口气还在。父亲劝女儿们想开点,说自己不会死。
几个媳妇也围了上去,但父亲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想坐起来,但一下便晕厥过去了,好在呼吸还在、心律还在、脉搏还在,不过父亲似乎已熟睡,再也喊不醒了。
妈妈还在外面串门,当她来到父亲床边的时候,父亲已靠输氧维系最后的一点稀薄的生命了。这时妈妈急了,她叫大嫂快点去请神仙,自己也到厨房里去求灶神菩萨大发慈悲。
大哥一脸的落寞,他嘀咕说,叫大家事先问存款与借款的事,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现在好了,父亲不能说话了,我看咱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哟,父亲曾说过不让农村的弟兄有任何负担,他自己有安排的。大嫂对大哥说,小声点,说话喉咙要长槛槛,话是一股风。说罢,她把嘴凑近父亲的耳朵边,用湿辘辘的声音爸爸爸爸的喊了起来。
据说二组那个老人也仅仅靠吸氧来维系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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