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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哥最后才大声制止住了小姐姐的愤怒的,三哥看到父亲的眼角涌出了一颗眼泪。是的,父亲能够感知呀,他也许没有睡,只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或者没有力气说话吧。儿女们这才各自进入了回忆与祈祷的轨道。
离除夕前夜的最后一个晚上十一点半钟,当亲人与儿女们全部赶到父亲病床边的时候,父亲突然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让大家欢呼雀跃起来。我们都挤在病床边。
父亲面带微笑,用亮铮铮的眼睛把儿女与亲人们的脸全看了一番,他的手想动,但最终没有动起来,只是指头轻微的伸曲了几下。
我马上去喊妈妈快点来与父亲说话,妈妈迟迟未来。当我赶到父亲床边时,只听大哥哇的一声哭了,我意识到情况不妙,挤到父亲身边,只见父亲已渐渐的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从瘦削的脸膛曲曲折折的爬行了一小段,便淡了下去,成为泪痕,成为记忆……
父亲若能再坚持半个小时就能活到农历最后一天的大年,但他尽力了,这个从不言老更不会轻言放弃与死的老人,终于熬到了生命的终点,他是一天天被病魔吞噬掉最后一滴营养而活活瘦死的,是忍耐中的忍耐,煎熬中的煎熬,痛苦中的痛苦,死亡中的死亡。
父亲走了,永远的走了。儿女们再也没有父亲相伴风雨人生了,再也听不到父亲教诲的话语,再也看不见父亲的背影,天啊,我受不了啦。
我们在父亲的床前站成了数排,前排是弟兄,后排是嫂子与姐姐,再后两排是孙子与孙女,还有外孙,最后一排只站着一个小孩,他是父亲的重孙。四哥领头叫我们不要哭,先唱起那首儿歌:
“斗虫虫,咬手手,莫咬娃娃的指甲篷,酒酒醉,穿瞌睡,酒一醒,飞过岭,哈喽,飞过……”
这首由父亲陪每个孩子唱大的儿歌由二哥起头领唱,这凄凉的歌声飞过山岭,飞过夜色,飞过天际,化作一泉清泓,化作一方水天相接的天上人间……
歌声完毕,父亲的脸在渐渐的泛白了,他虽没有坚持到吃团圆饭这天,但他尽力了。弟兄们没有哭,因为父亲曾经一直教育我们不要流眼泪,做个好男儿。但是女儿们却抱成一团哭得死去活来了。
妈妈听到哭声起来后,她这时才意识到父亲已永远的离开这个家,离开人间了,便一趟子跑到父亲跟前,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哇气的哭喊道:老头子呀,你说走就走了呀,我以后该怎么办啊,我命好苦呀,我这个后娘不好当呀……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晚风,徐徐的,吹进了屋内,想必是来接父亲走的吧。
妈妈哭得有点过火,四嫂听不过,叫三嫂上去劝阻,或者改哭些别的内容也行,不要再哭自己以后怎么办这种刺耳的话。三嫂是个老实人,一生除了条件反射性的吃饭有主见外便什么事也拿不定主意了。现在经四嫂这么一说,她便真的上去叫妈妈不要哭,要哭就哭些与父亲感情方面的内容。三嫂这么一打断,妈妈还真哭不出来了,只是不断的喘气,偶尔有一两个连贯性的气嗝打出。
我的泪早已干涸了。
请用叶子美妙的絮语将我的父亲葬入安宁的苍穹,并用轻捷的幻影薄薄的洒在我朴素的唇上,让我保存那份思念父亲的完整疼痛,和针炙我浮华体内所残存的那半寸虚荣。